“那我们就不同路了,喝了这杯,就要说再见了。”石达开举起了手里的杯子。他知道,面前这个洪教主是超级厚脸皮,你不把话说明白,他基本上全装糊涂,你即使把话说明白了,他还会装糊涂。
然而,这一次石达开失败了,因为跟他在一起的不是石镇吉,而是师父罗连山。在罗连山的心目中,洪秀全却没有石达开心目中这般不堪,他起码是一个才子,一个有想法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当初两人从紫荆山中出来,还不知道这位是教主,就觉得他很不错,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些关于拜上帝会的情况,更认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因此之前执意要买下他,后来又热情邀请他一起吃饭,再来一壶小酒,算是帮洪秀全接风洗尘。一听洪秀全要去广州,罗连山立即就有了一同前往的打算,不要钱的船,不坐白不坐,船老大也不会因为多坐一个人就有意见。
“坤哥你别信他小孩子乱说。”罗连山说:“我们也是要去广州的。”
石达开见谎言被揭穿,不由得大笑起来,把话说明白:“是啊,骗你玩咧,我们也要去广东,就坐外面河上那条大船。不过那条船收费挺贵,我们的钱都用来赎你了,不能帮你再付船费,你想要坐船,得自己想办法。”
看到石达开有一套无一套的假话,罗连山有点忍不住了:“乱说,坤哥别信他,那是朱家航运的船,是沿路送货到广州的零担船,不收我们的船钱,我去跟船老板说说,再加你一个应该也没有问题,只是船有点慢,一路停船装卸货物,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大事。”
石达开知道这回没办法了,洪秀这个全是铁打的跟屁虫再也扔不掉,只好在一边扮萌,用筷子把一堆的鱼籽排成一个八卦的图案。
吃完饭之后,三人在杂货铺里买了一些油盐米之类的东西,回到船上,虽然可以吃别人的,但是也要做一些有来有往。船老大愉快的同意了增加一个乘客,他知道这三个人里最重要的是那个年轻人,那是大少爷的贵客二少爷的同学,得罪不起的。
带着洪秀全,来到甲板的前部,这里有一个临时扎的帐篷,就是石达开和罗连山的客房,本来安排他们去舱里睡,但是那里面实在是太挤,味道又重,还不如在甲板上舒服。天气虽然有点冷,但是也不是熬不住。
洪秀全是个好奇之人,在船上好好的转了一圈,回到帐篷里,问罗连山:“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朱家是什么来历?”
罗连山摇摇头,说:“只知道他们是做航运的,具体是什么人可不知道。”
石达开也不知道,很有兴趣的凑过来,听听八卦。
“这是前明的后裔。”洪秀全说:“我看了船上朱家航运几个字,是普通的行书,但是有一个奇怪的落款,一个如印章般的朱字花押,这个花押是前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署名花押,我曾看过朱元璋的《大军帖》真迹,笔风健拔瘦劲,点画稚拙流畅,得自然生动之趣。幅末有朱字花押,与船上的一模一样。”
石达开听出了神,这种文化典故,不是谁聪明就懂的,必须有人指导才行。只听洪秀全继续说:“朱元璋给自己的后代的排辈有严格的规定,徽音膺彦誉,定干企禋雍,崇理原谘访,宽镕喜贲从。我想这个朱家航运的家主,名字里应该有这些字吧!”
石达开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我认识他们两兄弟,一个叫朱子云,一个叫朱子风。”,过了一下,他突然想了起来,朱子风的字是于权,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可以准确的判断,这个朱家,一定是前明后裔。难怪朱子风不会去参加乡试,他们是不会在清朝为官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与天地会也不对付呢?也许他们在当时,是各属一支,桂王福王,也许他们在几百年前就不对付。想到这里,石达开看了一眼洪秀全,不卖弄他的**时,洪秀全还是一个很正常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见识广博,还好为人师。与这么一个人在一起,能学到不少知识,也许,与洪秀全一起坐这个枯燥无聊的船,是一件很正确的事。
洪秀全想不太明白,说了一声:“或者朱家兄弟也不是正主吧!”毕竟是过气的人家,不是洪秀全关注的重点,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曾经不可一世的朱家,也在这浔江上经历着风雨的考验,或者,这就是所谓的轮回。
江上风大,船在轻轻的摇,石达开早早的进到帐篷里睡了,洪秀全和罗连山在聊他们那个年头爱聊的事,也不知道聊到什么时候,第二天睡醒,这两个也挤在帐篷里,而船已经早就开出江口,驶向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