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有根来水有头，来到门口为何由，披红挂绿大花脸，活像一只大马猴。”一段山歌悠然而出，居然是香草的声音。

大姐夫瞠目而笑：“阿达，我还以为把你拉走了，就没有人这么牙尖嘴利，没有想到，这个小香草，只怕比你还要狠三分。”

石达开大笑，说：“我还正在后悔呢，我上次为难了大姐夫以后，北山所接新娘的难度是越来越高，我老是想，到我迎娶小香草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道坎等着我呢！真正的自作孽不可活。”

石崇元哑然失笑，说：“过去也有拦门酒，只是来来去去都是老套路，你出我答尽是商量好了的，大家不是为了为难，只是为了热闹，现在好了，专门出难题，答不上就要受罚。画脸打滚单脚跳，还真是把新郎公当成**逗。”

“石家姑娘福泽厚，不嫁王子嫁公侯，今天闺门接新妇，牛猴马猴都是侯。”男方也传出了高昂的歌声。又回答了女方的问题，还直接捧了女方家庭一把，同时还给自己解了一番嘲。石达开暗暗点头，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哪个，有点急才。

大姐夫告诉石达开，这个家伙叫秦日昌，是周凤翥家舅舅的儿子，今年二十六岁，小时候读过书，后来因为舅舅过世，不能继续学业，去豆腐坊跟人学做豆腐，豆腐学成了，没有本钱开豆腐坊，只好跑到龙山跟人去挖矿，挖了几年矿好不容易弄下几个钱，又让自己家的弟弟借去娶了老婆，他还一个人打光棍。

闺房门口的笑声叫声一浪接一浪，石家如同狂欢中的海洋。在欢乐声中，周凤翥终于牵到了那根红绳，把大妹领到了石崇元夫妇面前。

递上最上等的礼品，献上最崇高的敬意，在周家礼倌的口号声中，石达开把大妹背出了家门，背进了花轿。

“起轿了！”随着长长的鞭炮声，一行十数人走上了旅程。大妹的眼角挂着泪，那是幸福的泪，母亲的眼角挂着泪，那是祈祷的泪。

十多匹大马堆满了嫁妆，石达开和石镇吉秦日昌走在了一起。

“日昌哥，听说你在龙山挖矿，发了财，给你弟弟娶了老婆是不是？”石镇吉问。

“怎么？你也想去？”秦日昌问道，没有等到石镇吉说话，他就继续说：“那个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天天塌矿，天天死人，早上进去，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我是没有路子走，不得已才做那一行，镇吉老弟家里多少还有几亩田，种好了也能过日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们家里男崽太多，去年大哥娶了嫂子，我和两个弟弟就只能挤在一间房里，如果再不起个房子，只怕兄弟三个哪个也娶不回个老婆。”石镇吉说：“我也十六岁了，也想出去闯闯，闯得一条路自然是好，闯得不好回来就是。”

“阿达有什么路子？”秦日昌转头问埋头走路的石达开，在他看来，石达开能够帮自己家的妹子置这么一套阔气的嫁妆，一定是有办法的人。在北山所，不仅秦日昌有这种想法，石镇吉、周龙贵也有这种想法，就是石达开的父亲石崇元也不明白，自己家这个儿子，从家里去贵县读书时也不过是带了几两银子在身上，半年时间，光是花在大妹嫁妆上的也不少于五六十两纹银。石达开凭什么有这么多的钱！所有的人都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石达开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自己知道，他的钱都是冯玉娘的，冯玉娘的钱都是黄灿灿的金子，如今的市场，一根大金条重二十两，一根小金条重十两，一两金子值十七两银子，一两银子值一千五百个制钱，自己如此大手大脚的用钱，也只是花掉一些碎金子而已。冯玉娘还总说自己小气，亲妹子出嫁也不愿意多花钱，她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花钱，在北山所已经是富豪级的花销。亲戚朋友一定会问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有什么弄钱的路子，自己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一下，秦日昌无意之中问起，让石达开不知道怎么回答。

“借的，是借的！”石达开突然想起了一个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他就有了编故事的基础，说：“我也没有什么路子，去贵县读书后，认识了几个有钱的同学，这次帮大妹筹备嫁妆，都是这些同学朋友帮忙，有些还是借的。”

看到秦日昌和石镇吉失望的目光，石达开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回贵县之后，多方留意，给你们找个合适的路子。”

听到石达开这么说，秦日昌和石镇吉又兴奋了起来，纷纷向石达开打听起贵县的奇闻趣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