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有家之福

当石达开一身整齐，油光颈亮走进学宫里时，所有的同学都大声叫喊了起来。最夸张要数朱子风，窜到石达开身后，用手提起石达开的辫尾，大叫道：“天！是白玉辫坠，这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还是羊脂和田玉的真品，只怕这个辫坠，就够一般的家庭吃上个三年两载。真看不出来，阿达家里还是有钱人呢！”

一个桥圩那边过来的同学，平时不学无术，总爱显摆有三个钱的家伙，叫何光玉的说：“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阿达同学几个月总是穿得窿窿啷啷，没有想到突然一变，大不相同，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们错了。”班里的老大哥，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童生，西边覃塘镇的覃汉生围着石达开走了两圈，说：“阿达不是突然富裕了，而是老婆来到了县城。”

石达开心里一懔，这也能够看得出来。

“何以见得”朱子风立即问出了石达开想问的问题。

“你们看。”覃汉生家里不算很有钱，是覃塘镇上的裁缝世家，父亲快六十岁了，还在家里裁衣，他老婆和老娘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当下手缝衣服，得的收入还不错。他的儿子覃贵全已经考上了秀才，今年跟石达开的老师龚家源一起去京城赶秋闱。覃汉生说，如果儿子能够一举高中，他就死了心不再考秀才了，回到覃塘谋一私塾的位置，当下半辈子的学童王。他年级最大，威信最高，他的话，大家都是爱听的。他说：“阿达的衣服，还是平时穿的，只是干净了许多，还压得很平整，不是用烫斗熨的，是用手一点点展平，再压实的，这个功夫可不小，非至爱亲人不会去做。我们再来看看阿达的脖子，平时总是汗淋淋的，今天没有了，我认为不是因为今天没有出汗，而是因为有人帮他洗干净了。能关注到这些生活细节的，我认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娘，一个就是婆娘。”

“很对很对！” 何光玉说：“之所以把老婆叫做新娘，是因为针对老娘而言，有新娘继位，老娘就应该退位。所谓家家代有才人出，一代新娘换老娘，就是这个道理。”

同学们哈哈大笑，认为何光玉居然也能说一些有道理的话，实属难得。

石达开也笑了，今天一早，他还真的享受了一番有家之人的生活，一早，他习惯性的起来，在院子里打拳。他刚刚开练，冯玉娘也起来了，站在门口看着他练拳。冯玉娘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但是与石达开相比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虽然水平不高却看得明白，石达开这是真正的功夫，举手投足自有一份威仪。速度，力度，都是她平生仅见，难怪能够一招打败罗大纲，不是侥幸。

看石达开练了一会拳，冯玉娘去到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流了这么多的汗，等会可不能让他冲凉水，出汗时全身贲张，一遇冷水，舒服是舒服了，病根也就落下了，年轻时不觉得，一到四五十岁就全身酸痛，寻医问药，好不难过。这是自己寻下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可不能让他把自己的身体给糟蹋了。

石达开练完功后，习惯性的去井边汲水，被冯玉娘阻止了，推进了冲凉房，水已经放好，衣服也放在里面，石达开只需要进去洗就行了。

石达开洗了澡，换了一身在家里穿的睡衣，开始早读。这个时候，冯玉娘才把石达开换下的衣服洗了，开始做早饭。房东黄大娘也起来了，看着冯玉娘在忙上忙下，只觉得特别的温暖，这才是凡人家的生活。

早饭时，黄大伯又拿出酒来，让石达开喝，被黄大娘骂了回去：喝得一身酒气，等会怎么去见夫子。黄大伯笑道：今天早上的菜有新鲜的猪肝粉肠煲，不饮两口，那是要伤肺的。有道是有酒无菜伤胃，有菜无酒伤肺，无酒无菜伤心，有酒有菜伤身就是这个道理。

石达开也不敢喝，昨天喝酒睡了一天，今天再睡一天，课程就拉下了。吃完饭，换上干净的衣服，提着书包，上学。太阳已经出来了，照着路边的龙眼树，池子里的荷花已经败去，摇曳的是田田的叶子，再过不久，就是收藕季节，听黄大伯说，贵县的莲藕名声在外，今年，可要好好的尝一尝。走在龙眼树的树荫里，石达开走得轻快，在他看来，天特别清，水特别绿，人特别友善，就是天上的太阳，也和往常不太一样。

“真的是嫂夫人来了？”坐在课堂里，朱子风偷偷的问。

石达开想了想，点点头，说：“是侧室，正房是娃娃亲，才十一岁，还没有长大。”

朱子风哑声大笑，说：“难得阿达，小小年纪，竟有一妻一妾，享尽齐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