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光聚精会神,下意识挺直了背,戏肉来了。
陆徵张张嘴,觉得喉咙里堵了沙子似的难以开口,他定了定心神,“你长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陆夷光愣了,这开场词不对啊,不该是,你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什么叫有些事该告诉她,什么事?
凭借她丰富的话本阅历,陆夷光猜测,“难道你们给我定过一门娃娃亲,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陆徵:“……”
南康长公主:“……”
陆夷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来她猜错了。
陆徵哭笑不得,沉郁的心情被她这一打岔都略微放松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些而已,他正了正神色。
陆夷光忍不住也跟着正经起来,还体贴道,“爹,你快说吧,你这样我紧张。”
陆徵眼望着她,“不管接下来我要说什么,阿萝你且记得,你是我和你娘的女儿,一直都是,我们疼爱你之心一如既往。”
陆夷光心里一突,不着边际地慌乱起来,眼底笑意潮水一般退去。
“其实从血缘上来论,我应该是你舅舅而非你父亲。”陆徵眼不错地看着陆夷光。
“爹,你逗我呢,”陆夷光不满,“爹,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娘,你看爹他——”
陆夷光半张着嘴,木愣愣地望着满脸担忧和悲哀的南康长公主,打从心底凉起来,整个身子结了冰一般,她一寸一寸扭头去看陆徵,神色严肃没有半点戏谑。
轰隆一下,陆夷光只觉得被雷打中一般,头晕目眩,耳畔嗡嗡作响,“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们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阿萝。”南康长公主嗓音粘滞,泪光闪烁。
陆夷光猛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直奔门口,“你们怎么能这样,气死我了。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六神无主之下,她说出了小时候最常说的威胁之词。印象里,只要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会来哄她,顺着她意。
“阿萝,”陆徵叹了一声,“回来,慢慢听爹把话说完好吗,你是个大姑娘了。”
站在门口的陆夷光抓着门阀,眼底发烫,彷佛有什么受不住惊吓要跑出来,她胡乱抹了一把脸,用力打开门冲了出去。
陆徵担忧地站了起来。
南康长公主起身往外追,想过阿萝难以接受,可没想到孩子反应这么大。
“阿萝!”
叫的陆夷光心慌意乱,她拔腿跑起来,扑簌簌下落的眼泪被夜风吹得一塌糊涂。陆夷光捂住耳朵,不听,不听,都是假的!
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的陆夷光没留神撞进一堵肉墙。
不放心之下又折回来的陆见深扶稳她,一低头就见她满脸泪水,眼里的恐惧彷徨犹如被扔出巢穴的幼鸟。
陆见深心头一窒,拥她入怀,“别怕,大哥在。”
陆夷光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抱着陆见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哥,爹娘骗我,他们联合起来骗我!”
追上来的南康长公主泪水潸然而下。
陆徵扶住她,一边是嚎啕大哭的女儿,一边是痛彻心扉的妻子,只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