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过眼的陆初凌插了一句,“她也太过于自责了,说到底是四妹自个不小心,又不是她害的。”话音未落,见陆夷光眼神奇怪的看着她,陆初凌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失言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陆初凝瞪一眼嘴上没门的陆初凌,才说她有分寸就胡咧咧了。
陆初凌尴尬地低了低头。
陆夷光转开视线,“那我便走了。”
送走了陆夷光,陆初凝芊芊食指戳在陆初凌额头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陆初凌不服气,“我哪说错了,本来就是四妹自己不小心,夏大姑娘和阿萝倒弄得像是她们造成似的。”
“她们一个提议登高一个提议抄近路,自责些怎么了?”
“那也太自责了。”
“你自己没良心,还不许人家有良心了。”陆初凝没好气。
陆初凌气得跺脚,“你到底是谁的姐姐。”
陆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
……
马车上的陆夷光对着半夏低语一番,半夏脸色来回变换,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夷光,见她神情凝重,不敢多言,垂首应是。
次日,陆夷光正在书房练字,半夏走了进来,低声道,“县主,谢大姑娘出府了,看方向是去柳叶胡同。”
昨儿陆夷光吩咐的是,让她派人守着谢府,谢大姑娘或者她身边的人出来就跟上,若是去柳叶胡同就赶紧回报。
半夏不明白姑娘怎么就要,监视谢大姑娘,但是她也不敢多问。
陆夷光眼帘半垂,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一旦被发现,就伤感情了,只她心头疑云萦绕不去。
谢存华几个月前在荷花宴上落水,一开始都觉得是意外,直到罪魁祸首胡清雅哭冤,是有人绊了她一下。真相扑朔离迷起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过明面上谢存华落水只是个意外而已。
陆玉簪落崖,罪魁祸首崔婶脚底打滑造成,崔婶不治身亡,陆玉簪昏迷不醒,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令人惋惜的意外,包括陆夷光自己。
哪一刻,她心里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陆夷光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在陆初凌‘嘤嘤嘤嘤’那一刻扎下了怀疑的种子。
嘤嘤,盈盈。
之前的怪异之感豁然明朗,悬崖边的伤心欲绝,事后的无微不至。夏兰盈还亲自去祭拜了崔婶。
陆初凌说,过于自责了,又不是她害的。
陆夷光手腕加力,毛笔尖端劈了叉,在白纸上留下一团乌黑墨迹,用力过度了。
夏兰盈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陆夷光皱起眉头,不愿相信,夏兰盈与陆玉簪无仇无怨,何必如此。莫非是她不小心,怯弱之下撒了谎?也有可能是自己多疑,冤枉了好人。
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若是不解惑,以后她都无法正常和夏兰盈相处。
幸好陆玉簪不日即将苏醒,待她醒来,兴许能为给她解惑。
若她怀疑不假,夏兰盈想来不乐见陆玉簪好转,陆夷光抿了抿唇,放下笔,“走吧。”
……
夏兰盈理了理裙摆,仪态万千地进入陆府,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浓重的阴郁,陆玉簪居然死里逃生了,那她怎么办?
进了垂花门,她眼里只剩下欢喜与激动,见了陆夷光呼吸微不可见的一乱,“阿萝妹妹也来了。”
陆夷光笑着道,“我前脚到,阿盈姐姐后脚就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了。”
夏兰盈弯了弯嘴角。
陆夷光手里把玩着一颗红彤彤的石榴,欢声道,“四姐姐好多了,已经能轻轻的发出一点声音,温御医说照这情况再扎几回针就能醒过来了。”
夏兰盈欢喜,“那真是太好了!”
望着满脸喜色的夏兰盈,陆夷光动摇起来,肯定是自己多疑了,捏了捏饱满的石榴,“是啊,只是到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四姐姐说崔婶的事,虽然她这样崔婶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可崔婶到底照顾了四姐姐十来年,她人又走了,四姐姐只怕得伤心坏了。”
陆初凝目露怜惜,楚家那边,陆玉簪没了亲人,陆家这边终归有隔阂,这个庶妹当真是命运多舛,“先别告诉她真相,就说崔婶也在养伤,免得影响她恢复,等她好一些再跟她说。”
陆夷光对着陆初凝点头,“大姐说的是。”余光却停留在夏兰盈身上。
夏兰盈神色如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拢起。之前或许陆玉簪诸多顾忌不敢说,可醒来之后呢,她自己鬼门关上走了一遍,崔婶还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恰在此时,小丫鬟端了药进来。
另一个丫鬟拿了一个软枕垫在陆玉簪身下,方便喂药。
“药凉过没?”夏兰盈伸手摸了摸托盘上的药碗,轻轻一蹙眉,“还有些烫。”说着端了起来,拿着勺子慢慢的搅拌。
端着托盘的丫鬟本想说凉过了,见状哪还敢说什么。
陆初凝她们昨儿已经见过了,不觉有异。当时陆初凝还出言这种活让丫鬟来做便是,夏兰盈说她能做的只剩下这种事了,陆初凝方不再说什么,陆夷光目光在那碗药和夏兰盈的手来回打了一个转。
褐黄色的药汁打着旋,夏兰盈觉得差不多了,也没放回去,自然而然地走到陆玉簪的床前坐了下去,对站在面前的小丫鬟道,“可有蜜水,这药闻着就苦。”
“有的。”小丫鬟便跑了出去。
陆夷光眸光转深,除了她所有人都看不见那碗药了,只能看见夏兰盈的背影,大抵是存了怀疑,旁人看来顺其自然的事,在她眼里处处玄机。
见夏兰盈手臂举了起来,陆夷光一个箭步跨上前,“帕子可垫了?”
夏兰盈捏着勺子的手一颤,抬眼就见陆夷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瞧我这脑子,刚才那丫鬟已经垫好了,不过好像有点歪了。”说着话,陆夷光弯腰扯了扯陆玉簪胸前的帕子,收回手时撞在夏兰盈手里的碗上,幸好她反应快险险握住,没把一整碗药全洒出来。
“瞧我这毛手毛脚的,”陆夷光自责,将还剩了一小半药汁的碗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尴尬地擦着夏兰盈手上的汤药,“对不住,阿盈姐姐,瞧我这乱添的。”
夏兰盈脸色微变又强自镇定下来,急急去看陆夷光的手,“我没事,你有没有烫到?”话音未落便觉右手被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