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被小贩驱赶的“傻子”一手托着油锅，维持架子两腿儿沾地没有倒下来，另一手则直接伸到滚开的油锅里面，纤细瓷白的指尖抓起油炸糕，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锅底下煤气依旧燃着，微微倾斜的油锅中热油翻着花，可是这个“傻子”仿佛不知道烫一样，在周围人都眨眼愣神的功夫，已经徒手把油锅里面十几个油炸糕都吃了，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她用袍子的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嘴，眼睛又黏在了油锅旁边桌案摆着的两排炸好的小饼子上面。

她扶着油锅的手还没松，另一手的指尖还滴着油，伸手要去够小桌子上摆着的，奈何她手里的油锅太大，她扶着手臂够不到。

萝萝有点苦恼的想要把油锅松手，侧头看了一眼地上被她震惊神不附体的小贩，小贩不知道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只感觉后脑勺开始，整个脊背都窜上一股凉意，危机感瞬间爆棚，求生欲瞬间让他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可能要松手！

小贩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把挂在铁架子上的围裙摘下来，周围这时候也围拢过来了一群看热闹的，惊叹声不绝于耳。

“这是练家子？”

“我这是见到活体宗师了吗？铁砂掌？”

“快快，拍下来……”

“这个真的是练家子，刚才我车在三叉街，她她，她被卷车底下了，然后没事人一样爬出来的！”

小贩脑子还算清醒，爬起来之后，见萝萝还扶着摇摇欲坠的油锅，赶紧扯着嗓子进屋喊人。

“二子！快来！油锅要倒——拿垫手的东西来！”

屋子里很快冲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那种厚厚的大手闷子，小贩一把抢过来，赶紧扶住油锅的边缘，借着萝萝的劲儿，把油锅扶正。

萝萝空出了手，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小贩，原地挪了两步，站在桌子面前，尝试性的伸手又去拿桌子上的油炸糕。

小贩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瘦猴似的，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有些发怔地看着萝萝，见萝萝动作迟疑地看着他，赶紧把桌子上摆油炸糕的小架子推到萝萝面前。

“你……你吃吧。”

萝萝得到允许，开始两手并用，一只手上还粘着刚才拖锅底的黑灰，但是她根本不管，一口一个，完全看不到咀嚼，也不知道她那张小嘴，是怎么把手心大的油饼子一口塞进去，还看不到腮有多鼓……

周围好多人都在议论，都在拿着手机拍，萝萝对于议论声充耳不闻，也根本不介意别人拍她，一门心思的地着桌子上的油饼，整整两排，三十几个，两分钟的功夫全塞进去了。

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油锅，又看了一眼小贩，要伸手去端油锅。

妖精修成人形之后，就能够尝试人间滋味，虽然萝萝什么不吃就能活着，但萝萝这是生平第一次尝试人间食物，普通的小妖精没有几个敢出山，出了也大多数会被捉妖的道士抓了，人妖不相容，已经是亘古以来的矛盾。

萝萝香的满嘴流油，但是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她垫底，她琢磨着饼子是在这个液体里滚过才这么香，她要是把这个喝了，肯定更香。

“哎哎哎！”小贩眼见着她把油锅又端起来了赶紧按住，“你等等，等等！”

萝萝迟疑地抬头，小贩连忙怼了下旁边傻站着的人，“二子，洗洗手，你包我炸。”

“快去！”

被称为二子的，愣愣地点了头，洗手之后回来，动作迅速的两三下做成了一个小饼子，小贩再放进油锅里面。

萝萝歪了歪头，松开油锅，刚要伸手去捞，被小贩用漏勺挡住了。

“等等……没，没熟呢，很快的……”

街头的小店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的人，攒动的人群来来去去却不见减少，萝萝被围在最中心，站在油锅的前面，等着小贩给她捞炸好的油饼子。

刚出锅，一口一个，一直到洗衣盆那么大一盆的黏米和馅料，都包完了，萝萝把最后一个塞在嘴里，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用那双空洞的眼看了小贩一眼，朝着他挥了下手。

此刻已经是上午九点多，盛夏这时候就已经阳光炽烈，因此那一道从她袖间挥出去落在小贩头上的白光，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萝萝双手和下半张脸几乎都是油，用肥大的袖子抹了一下，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就又恢复了干净，她并没有说任何的话，转身直接朝着人群外挤去。

下山的时候，树爷爷说，在外面生活，无论衣食住行，都要付酬劳，萝萝吃了小贩的东西，也给了他酬劳，现在她准备去找一颗老点的有灵智的树，问问她的恩人在哪里。

“哎，你还没给钱呢！”二子见人要走，连忙着急叫到。这个小姑娘，吃了他们整整一盆的油饼子，是他们卖一早上的量！

萝萝闻言顿住脚步，站定转过头，心想着难道酬劳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