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小朋友已经学了好几天的点穴功,在外公将他托着屁股抱起来时,对于一个陌生严肃的老男人,他是很警觉的,加上这几天明蓁奶奶忧心忡忡,他就觉得也许是坏人来家里捉人了,于是翘着小指头朝冉秦的胸口一戳。
冉秦对小啾啾不留神,也不防备,又怕一松手摔着孩子,才叫他迟钝地得手,但饶是他一身力气,又有内力护身,也被小啾啾一指头戳得胸口发麻,这孩子看来根骨不错,他怪异地看了眼啾啾。
丝毫不觉闯下大祸的啾啾被娘亲沉着脸训斥了,“不得无礼,快叫外公。”
“外公。”啾啾纳闷,他竟然是有外公的人?
三胖的娘亲是个悍妇,能拿着一支长柄勺将百夫长从街头撵到巷尾,他外公更是不得了,直能倒拔垂杨柳,啾啾看了眼自个儿外公,这一身肉,也不弱呢,于是心悦诚服地又喊了一声。
冉秦欢喜了,抱着啾啾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不错,你方才耍的那套拳,是你爹教你的么?”
“不是哦。”啾啾神秘兮兮地板着指头道,“这是鬼医爷爷交给我的形意拳,爹爹才教了我几天,教我打穴。”
“鬼医?”没听说这号人物还会武功。
但想必也就学了个二流子。
不过薛人玉确实是个半吊子水,他武功不济,大部分都是只有秘籍,自己却没有练过,自己平日里能跳个五禽戏已是顶天了,形意拳的拳谱是他找人翻译了,才教给啾啾的。不过小孩子家家的,悟性却不错,学得很有模样。
啾啾点头。
冉秦抿嘴,道:“你的功夫跟你爹学总是没错的,旁门左道的忘了就好。等你们一家四口回了大魏,外公亲自教你打拳。”
“好啊好啊。”
武痴啾啾,不知为什么极合冉秦眼缘,连冉烟浓都喟叹弗如,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会耍宝了。
这边祖孙俩你来我往打得火热,落日楼头,詹冲将兜帽解开,露出里头素白如莲的层叠白纱衣,浅得仿佛能看到里头淡红的茱萸,容恪不露声色,淡淡地垂眸,杯茶在指尖缓慢地冷却。
谈了很久,但是谈不拢。
詹冲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月满很久了,但他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想要得到政权并不容易。别的容恪倒没有多想,詹冲以往出卖肉体,大抵是为了今日的爵位,他得势之后,早年亵玩他的人早就一个个离奇暴毙、身首异处了,可见这种事倘若不是出于无奈,或是为了野心,他也不肯做。
这几年詹冲只对月满王献媚,对其他人一概漠视,这种姿态取悦了月满王,他极为满意,詹冲只有愈发向他臣服,应当不会对自己动什么歪心思。
当然,容恪也不怕这个。
詹冲笑道:“景阳王说的不会回心转意,是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小王不才,虽不至于挟持尊夫人,也不对令郎令媛做些什么,但危急存亡时刻,还是不得已要将景阳王一家扣押在皇都。”
“你很卑鄙。”
詹冲微笑不语,要与他碰杯,容恪蹙眉,并不动手,从方才到现在容恪只呷了一口,杯中清茶早已泛冷。
岳父刚来时,就与他说过,月满如今率军抵御夷族,其中却有蹊跷,苏詹王姿态悠然,不像是真被兵临城下的败军之将,还有闲情逸致同他打太极,好言规劝……容恪从来时便在寻他破绽,但一直思忖到此时,心中摇摇欲坠的一根丝弦崩然断落。
这个詹冲从容悠闲,是因为月满北边的战事并不吃紧,他唯一的要务便是将自己扣留皇都。
夷族发兵月满只是个幌子,几十年夷族与月满相安无事,因为月满地形易守难攻,而且版图小,毗邻大魏辽西,一旦出兵,大魏要收复失地并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