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这个年过得鸡飞狗跳。
但大体来说是欢快和融洽的。
他们在别墅待了两三天,滑雪,打纸牌和麻将,一起去散步、爬山,在大雪天夜里办露天篝火晚会,在室内马场跑马,悯之曾经寄存在这里的小马驹已经长大了,都不认识她了,不过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和她一样,呆呆的,反射弧特别长,经常慢吞吞地无意识地走,大约是在和母星沟通吧!
那几只猫和唐佳文玩熟了,她当了几天的铲屎官,莫名爱上了宠物,后来回学校后又找了一个宠物店的兼职,周末偶尔还去救助站做义工。再再后来她和一个咖啡店老板恋爱了,据说咖啡店老板家里有十只猫,他们很快结婚了。悯之知道的时候还挺高兴,有时候爱情弯弯绕绕,要经过很多路,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
罗御宁性子温和,有些怯,整个年都不太敢和陆季行搭讪,倒是和悯之的舅妈周倩聊了不少,最后舅舅还很不体面地吃了飞醋,打牌的时候坑了人家不少钱。
罗御宁很迷乱地问过陆遥之,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尤总不高兴了,陆遥之都不好意思说他舅舅吃飞醋。只说他就是这个脾气,让对方不要在意。
乔茵还爱着罗御宁,但却很冷漠,因为明知道两个人不可能。乔茵家里从政,父母是老派知识分子,思想上有些根深蒂固的偏见,不会接受一个娱乐圈出身的女婿的,而罗御宁显然也不愿意为此遭受羞辱。他对演艺事业有着非比寻常的热爱,并不打算为了爱去舍弃梦想。乔茵曾经以为爱情比任何事情都伟大,也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但现在越来越发现,感情太脆弱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它惊得支离破碎。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他们已经再也没有可能了。
即便偶尔无意的对视,都能从对方眼里看见明显都痛楚和隐忍,即便深夜无眠的时候,还会一遍一遍回想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即便在无人的时候曾歇斯底里地呐喊过。但他们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尤嘉对宋易很好,这让陆季行很不爽,于是变本加厉地针对他。
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宋易也没刻意去讨好谁,谁怼他,他就多对悯之好一点,十分不要脸不要命地在长辈面前秀恩爱,肉麻兮兮的悯之都快揍他了。
好在他还算有分寸,没有过分到再次挨打的地步。
熬岁的时候,外公外婆给每个小辈都准备了红包。
新年第一天互相拜年,又收了爸爸妈妈还有舅舅舅妈的红包。
开车回市区的时候,又给了压车钱。
悯之拿了很多零花钱。
最后数了数宋易的,比她还多。——陆季行多塞了他一份。
宋易趴在悯之耳朵上,得意地说:“这是给女婿的见面礼。”
——悯之被套了戒指,起初还没人发现,后来思思表姐哟了声,“我们悯之长大了。”然后才忽然被人围观。
结局当然是爸爸舅舅还有两个哥哥,然后连带着妈妈和舅妈都坐不住了,几个人连番对宋易实行了再教育。
最后妈妈和舅妈在和悯之也谈过的前提下,表示支持。
两个哥哥持中立态度。
舅舅依旧表示看他以后的表现。
唯独陆季行同志,坚决地抵抗,悯之也说了不少好话,但没辙。
没想到竟然会给他单独塞红包。
男人心啊,海底针。
悯之拍拍他的后脑勺,“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他爸爸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当然不好说话,但悯之喜欢啊,相处时间不久,但陆季行又不傻,看得出来两个人是真的互相喜欢,不是演出来的恩爱,所以即便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认了。况且深入了解一下宋易,会发现他本质不坏,品性还算良好。
但还是撂了狠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保她一生无忧。她呢,有很多小缺点,你既然这么早来摊牌,我自然当你是能容忍,往后去,你们有什么矛盾,她就是有千般错,我也不允许你对她恶语相向,更别拿她的缺点攻击她。爱情是相互包容,如果哪天你无法容忍她,务必把她好好带回来交还给我。同样的话,我也会说给悯之听。你没有家里人了,往后去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宋易郑重应了是。
回市区后,大家分道扬镳。
*
年过后。
悯之每天盼开学,开学了就能经常见到宋易了。
掰着手指等啊等,过了一天又一天。
踏进学校的第一天,宋易去接她,帮她拎着行李,两个人并排走在校园里。那天天很冷,西北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过来,带着冻透骨骼的冷寒,悯之因为太兴奋,眼睛亮得像塞了漫天星辰,走路都轻飘飘的,像是随时能飞起来,她把手塞在上衣兜里,后退着走,和他面对面,讲大哥哥和二哥哥的八卦。
“你不知道,我大哥哥把他的助理给辞了,陈翎姐姐跟了她四年诶,业务能力特别好,人也很好,我一直以为陈翎姐姐会跟他到退休,他竟然把人给辞了。就很遗憾。我爸爸都问他为什么。”悯之咧着嘴笑起来,“你猜怎么了?”
宋易摇了摇头,手伸进她的大口袋去握她手。
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他能整个把她手握在掌心。
悯之转过身,和他并排着走,挨着他的胳膊,接着说:“他说避嫌。他喜欢陈翎姐姐。你知道我大哥哥吧,性子很冷很冷的,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谈恋爱,连暧昧对象都没有。好好奇他怎么谈恋爱的。还有我二哥哥,他竟然比你还禽兽。”她都不敢相信,“除夕夜那天,我二哥哥亲了我室友。”还是宁宁忍不住和她透露的,问她这样算不算就是恋爱了。
因为陆逸之并没有给她更明确的表示。
悯之当然是怂恿她不要大意地去让他负责啦,亲了当然要负责,不然当人家是什么,亲了亲就完事?
宁宁真的就去问了,然后陆逸之说:“是。”
宁宁兴奋了一个寒假了。
每天和她一样都在盼开学,设想了无数遍以后谈恋爱的细节,还很忧愁地问悯之,师生恋肯定不能公开,那么地下恋该怎么谈呀!
不过后来证明是她想多了,陆逸之开学之后直接打了辞职报告,并且推荐了一名履历很不错的朋友过来替代他的职位,他还是合同工,并不是正式教师,辞职并不麻烦,工作交接一下,然后就直接走了。
他走的那天,宁宁去送他,沿着梧桐树大道,一直走到锦湖桥,穿过工程学院的教学楼,他的车停在工院北门的停车场那里,他把办公室收拾出来的物件盒子搁在副驾驶上,然后倚着车门拥抱了宁宁。
“我过两天去欧洲待几天,然后转道去冰岛,或者去俄罗斯,总之去四处转转。我回来的时候,大概你该毕业了,我会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的。”
那一瞬间宁宁是懵的,这和她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想谈一场黏黏腻腻的恋爱,而分离是件太痛苦的事。
她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有那么一会儿,她忽然觉得陆逸之可能并不想和她谈恋爱,那个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暧昧缠绵的吻,或许只是气氛太好了而已,他一时情难自控,但并不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