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北身上是温暖清淡的薄荷柠檬味,在鼻端慢慢萦绕。
他头发长长了些,发梢被风吹翘了一缕,轻轻柔柔地扫在方临的侧脸上,有些痒。
方临怔怔的,却没有动,垂眼盯着他的耳后那一小片白净的皮肤。
大约是有些累了,这一小片皮肤泛起了浅色的绯红,薄薄的耳廓都有些通透。
方临沉默地听着自己又沉又快的心跳声,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已经刻意被遗忘了的梦。
柔软白净的腰,指骨分明的手,从腰腹往脐下延伸却又被运动裤半遮半掩着的那一段,以及唐星北居高临下,冷漠、带着乖觉的眼神。
他还记得从梦中惊醒时满身淋漓的汗,身下黏腻的湿凉,和自小腹处轰然蔓延又不得纾解的灼灼燥热。
“你捏我耳朵干什么!”
方临回过神,猛地收回手。
唐星北不觉有他,喘着气,侧了侧脸:“别闹啊,小心我一不留神给你扔下去。”
方临盯着他淡红色一开一合的嘴唇,没有出声。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前几天还能当做懵懂无知,现在却再也不可能。
……他喜欢唐星北。
是那种想亲他,想抱他,甚至想对他做点什么的喜欢。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方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悦,只有惶恐。
以及茫然的害怕。
像是被狠狠沉到了深海里,从鼻尖到喉咙连同耳朵都被腥咸的海水堵住了一般,沉重的嗡鸣在脑仁中不断回荡。
如果梁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你他妈的十五岁就敢带刀跟人对着捅还能有害怕的时候?!”
但此刻,方临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害怕,甚至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闭上眼,把脸埋到唐星北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颈间被头发一扫又麻又痒,唐星北不适地微微侧了侧,哎一声刚想让他抬头,却感受到他抱着自己微微的颤抖,顿时一愣,闭了嘴,嘀咕一声就任他埋着了。
算了,估计是太疼了,他想。
方临疼得连箍着他的肩膀都在发抖。
唐星北走了一路又累又热,原本还想让他抽张纸巾帮自己擦一下脸,但见人疼成这样,就没有指使他,自己侧了下脸,狼狈地在肩侧蹭了蹭流至下巴的汗。
接着喘了口气,咬牙把人往上抬了抬,迎着夜风继续往前走。
他背上的人却面色苍白,冷漠地睁着眼,盯着近在眼前的那一截形状清晰的锁骨。
它随着主人的喘息而微微起伏着,依旧是薄而淡的绯红,上面蕴出了细细的汗,一滴甚至顺着清瘦的弧度滑向了朦胧的衣领遮掩里。
方临艰难地移开视线。
这份害怕不止是因为同性恋。
更是因为,这个人是他亲妈恨了一辈子的那个人的儿子。
也是以前的自己最厌恶的人。
“唐星北。”
耳边忽然传来很低的一声。
这是方临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唐星北感觉有些怪怪的,佯装平静道:“干什么?”
方临抬起头,温热的唇角似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脖颈,半晌才开口:“其实我早就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