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觉得最近的路瑶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几次欲言又止,常在路瑶写作业的时候拿着杯麦片站她书桌边，没话找话跟她闲扯。
想问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直到路瑶察觉到她的意图,主动解释：“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忙。”
路瑶是真忙。
前一阵儿跟薛晗定下关系后,两人甜蜜了一阵儿。只这一阵儿,就害她拉下了一些功课。医学院学习紧任务重,她要拉下一点,回头就会跟滚雪球一样,疑问越滚越多。
除了把功课补上外,她还要自学很多新的内容。学校里竞赛层出不穷，她总是被老师抓壮丁。
学生会那边也不消停，路瑶简直分身乏术。
连跟薛晗一天一个电话都做不到。
经常对方早上发了条早安吃了吗的微信,她过中午才有时间回一条：“正在吃。”
然后薛晗又回：“你这是午饭了吧。”
发出去后石沉大海，运气好的话到晚上临睡前会接到路瑶的回复。
“晚安,早点睡。”
运气不好的话，第二天发个早安过来也是有的。
路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有时候拿着手机对着薛晗发过来的微信,总是犹豫要不要回。
不仅电话少了，出去玩更是没有。
连吴妮都忍不住八卦：“瑶瑶，你最近周末怎么都不夜不归宿了？”
路瑶……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两个月，渐渐的路瑶也有些适应了。这本就是她从前的生活方式，吃饭睡觉做题，剩下的时间连发呆都不够。
她以为薛晗会生气,可对方似乎也不在意。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联系，有时候打电话过来自顾自说一串情话，隔空求爱一番后又心满意足忙自己的去了。
路瑶总觉得他似乎也在忙。
忙学习，还是忙别的什么？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宿舍里除了路瑶，全都有自己的安排。
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沈沁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正处于热恋期，两人商量去临近的城市玩两天，还问路瑶要不要一起。
“叫上你男朋友嘛。”
“不行，他要上学。”
“高中五一也放假啊。一起去嘛。”
路瑶还是微笑摇头。
沈沁心里一阵发毛，弯下腰小声问她：“瑶瑶，你们不会是……分手了吧？”
“倒没有。”
她这回答更让沈沁觉得古怪。听起来两人之间似乎真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敢再追问，假装要去整理行李，转身溜了。
路瑶没在意她的态度，继续做她的英语试卷。
到了劳动节那天，宿舍里果然就剩她一个。大清早其他三个早早起来，洗脸刷牙闹出不小的动静。最后关门声响了三次，路瑶躺在床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总算安静了。
过回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路瑶反而更轻松自在。
她每天食堂图书馆来回跑，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寝室洗漱休息。平日里屋里人多，她有时候会嫌吵，等人都走光了，又有点冷嗖嗖的感觉。
从前一个人在家没这种感觉，过于安静的宿舍却让人感到害怕。
洗澡的时候路瑶听外头走廊里有吵闹声，一颗心反而安定了下来。本以为是自习回来的同学在说笑，结果那声音越来越大，吵了半天也没见停。
她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开门出去，刚露面就被隔壁屋一个女生抓住了。
“瑶瑶，我们宿舍闹老鼠，你们有吗？”
路瑶一愣：“没有啊。”
“那东西不大，小小的，到处钻来钻去。刚刚从我们宿舍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你晚上一个人睡，小心被它咬啊。”
那女生是好意，结果倒把路瑶搞得心里毛毛的。她回宿舍关上门，一个人坐那里出神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有细小的声音从哪儿冒出来。
可真要起来找了，又找不到声音从何而来。
仿佛只是她的幻想，根本不存在似的。
路瑶本还想再背几页书，被这老鼠搞得心里发慌，索性拿了书上床，把蚊帐塞得严严实实，生怕真有东西突然钻进她床里来。
她自小胆子还可以，蟑螂什么的并不怕。但老鼠嘛……
想想怪恶心的。
躺床上无聊地翻了一页书，正觉得眼皮打架犯困，手机却响了。路瑶从枕头边摸出来一看，才发现是薛晗来的微信。
她看了两秒才想起来，薛晗这两天一直没跟她联系。四月三十号那天晚上发了一个晚安之后，一直到今天二号晚上才又来信息。
这五一他忙什么去了？
薛晗的微信内容很常见，就问她睡了没有。
如果放在平时，路瑶可能会故意不回，装作已经睡了的样子。到第二天早上再问个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今天因为那只传说中的老鼠，她不安的内心有些脆弱。
于是她很快回了一条：“还没，就要睡了。”
“五一我没去找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我挺忙的。你也认真学习，别太贪玩。”
薛晗发过来一串表情包，是一张张笑得有些无奈的脸。路瑶读不出这什么含义，想问又给打住了。
正犹豫怎么回他，薛晗直接打电话过来。
路瑶不能不接，只能划动了接听键。
“学姐。”
薛晗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大概是深夜的关系，听上去共鸣特别强烈，仿佛有巨大的回声将路瑶整个人包围。
她一下子觉得特别安全。
路瑶听见电话背景声音特别吵，就问薛晗怎么回事儿。
“你们开派对吗？”
“没有，我们今天代表学校出去比赛，拿了个冠军回来。大家正庆祝呢。”
“什么比赛？”
“中学生校际篮球赛。”
路瑶很意外：“你没说过你们有比赛啊。”
“这不想给你个惊喜嘛。比得好就告诉你，要是输了也就不说了。”
薛晗话音刚落，屋里就有人喊他的名字：“赶紧过来薛晗，别光顾着给女朋友打电话，跟兄弟们喝一杯啊。”
路瑶一听急了：“你们怎么还喝酒？”
“没有，就饮料。学校里不让喝酒。学姐，你这么关心我啊。”
“我是怕你喝酒被学校发现会开除。”
“开除对你来说是好事儿。这样我就得滚回G市，再没人整天缠着你了。”
薛晗说这话语气轻松带着笑意，听不出什么异样。但路瑶却有些忐忑，总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见薛晨的事情，后者应该不会告诉她弟吧。
但她这段时间故意冷着薛晗，他应该能感觉得到。路瑶心里突然浮起一股罪恶感，声音不自觉地就放柔了。
“喝酒对身体也不好。你未成年别碰烟酒，知道吗？”
“知道了，我的姐姐。”
这声“姐姐”一出，旁边立马有人起哄。路瑶听得清清楚楚，薛晗的朋友都在那儿取笑他。
“叫这么亲热啊。”
“就是，这还年纪比你大，薛晗你不得了。”
“所以你跟上次那个娜娜吹了？”
“滚，就没和她好过。”那是薛晗的声音，十六岁的少年已到变声期，少了年少的稚嫩，多了男人的成熟感。
他和朋友们嘻闹了一阵后，似乎换了个地方，背景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躲厕所里了？”路瑶问。
“没，到走廊上来。那些人太闹腾，我怕吓着你。”
“没事儿，再怎么也比不上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儿啊。”
刚开始他频繁“骚扰”她的时候，路瑶真有点恼火。每次对面窗户里一有动静，她就吓得立马关窗。
没能想到她最后居然举手投降了。
薛晗也笑：“我那是没办法，这年头脸皮不厚怎么追老婆。”
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别听那些人胡扯。那什么娜娜，我跟她真没关系。”
“不要紧。”
“什么叫不要紧。路瑶你这态度让我有点发毛啊。”
“你不安什么。如果你什么都没做，就该理直气壮啊。”
“这可不好说，你们女人哦……”
向来无事都要搅三分。
后面那句薛晗忍着没说，只给路瑶戴高帽：“你跟一般女人不同，你是特别的。”
“很特别吗？”
“对，要不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路瑶不理他的调戏，只催他早点睡：“五一长假就剩明天一天了，你多休息吧。”
“那你呢，不出来玩是不是天天窝宿舍学习？”
“学习是学生的本职工作，这没什么。”
“可你的室友都跑出去放松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
薛晗有点得意：“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十一点，你们宿舍这么安静，显然人都不在。怎么样学姐，我的推理能力还不错吧。”
路瑶笑着表扬了他几句，想想又觉得不对：“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
“什么叫可能？”
“隔壁寝室闹老鼠，听说跑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跑到我屋里来。所以说是可能。这好歹也算是生物嘛。”
薛晗差点摔倒。
“几天不见，路瑶你这幽默水平渐长啊。那你一个人在宿舍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