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漂浮着数团灰黑，灰黑之旁是一滴同样浮在空中通体萤绿的水滴，只是与灰黑不同，浮起的灰黑物之下有一股微弱的光芒，像是在托受着它的重量，而水滴更像是凭空悬住，道道滢绿在水滴的旁边生出，其周遭更是透出一种别样的神清。

两者之间，则是穿荡着一束柔和而不容忽视的金芒，叶寒神态紧张，满身大汗，过度地发力使得双瞳刺痛，他甚至来不及擦掉额头上即将流进眼睛的汗水，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两团事物上。

说来也怪，灶灰与灵泉相隔极近，甚至近得有些过分，但任凭叶寒怎样努力，灵泉自身所带的灵气漩涡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席卷了进去，连带着空气都形成了转动，叶寒眼眸暴睁，一双金色的瞳孔显得颇为眩目，瞳仁正中则是颜色稍微偏浅的另一幅瞳孔，伴随着眼中金色的繁盛，两副瞳孔也逐渐靠拢，中间隔着的细小罅隙也缩小开来。

当那处罅隙缩小至几近消失，悬在空中的灵泉发生了变化，陡然炸裂，碎成漫天滴露，而灵泉，此时应该叫做灵滴，灵滴与灶灰之间的距离也近了一步……

两幅瞳孔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两层，一层在外，一层居内，迸裂的灵滴以及不知何时散开的灶灰就在此时忽然失去了踪迹，金光愈演愈烈，叶寒睁大的眼眸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

迸裂的灵泉与散开的灶灰竟无比神奇地融合了在一块，消失的灵滴与灶灰则诡异地出现在叶寒的眼睛里面，准确说来，是那层偏小的内瞳中，即便是这样，灵滴与灶灰融合的过程却是每一毫一处都清晰可见，而且融合无比迅速畅通，叶寒手中多出了件事物，细看去却是一壶酒。

掂了掂手中的酒，叶寒神态颇为复杂，口中不由出声道：“不虚兄，想来这是继提醒云泉之后我欠你的第二个人情了。”

酒是楚歌临别之际所赠，也不见叶寒有何动作，只是拿着酒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中变化再添，灶灰与灵滴静静交融糅合，每一处二者形成的糅合物周围却莫名多出了一道围绕着窜动的流液，那种情形就如同水被倒在杯中，过度的冲击力致使落在杯底的水形成回流，流液包裹糅合物的情形如出一辙。

“嘶嘶……辣，辣！”

当每一处的酒、灶灰、灵滴三者都彼此融成一个个小团并且逐渐并拢时，叶寒却是倒吸冷气，眼内到处都是血丝，眼泪接连流下，刹都刹不住，身体的缩动导致自始至终一直存在的那抹金色光芒闪烁不停。

空无一物的酒具内再次充满摇晃的声响时，叶寒眼眶通红低着头来到了柳芊芊的面前。

“姐姐会好的，别沮丧！”看到叶寒“泄气”的模样，林婉儿索性开导起了他。

将酒喂给柳芊芊，林婉儿凝住的目光中满是希冀，然而一刻钟过去了，柳芊芊依旧处于昏迷之中，没有发生丝毫变化，林婉儿提起精神，强喜欢笑：“肯定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没醒，等我们启程到家的时候，姐姐一定会醒的，肯定是这样的！！”

林婉儿昂起头，纯净如雪的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期盼，潋滟的眸中积起道道波光，旋即身姿一滞，呢喃的嗓音似春风拂过湖面，“哭的这么厉害，别这样，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林婉儿用力的挥了挥拳头，挥动间，晶雪一般的皓腕在叶寒的眼前带出了重重的白影。

叶寒将头一扭，神情颇为不自然：“谁，哭了？”

“血丝像蛛网一样密布，眼眶也红的不行，还强说不是，好强的人……”

林婉儿暗笑一声，口上却柔声附和：“嗯，是我看错了，今天外面的风有些大呢，怎么那么不小心，眼睛里还进了风沙。”

叶寒感觉到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婉儿看作是解释，甚至无须自己想，她都帮自己想好了掩饰的借口，脑袋半扬，满脸的无奈：“我这满脸的泪痕以及红眼眶真的是初次试验这双眼睛，出了纰漏啊！谁曾想照那段枯涩的话中所言，实施起来出现了这样的窘迫，说来，还真的是辣眼睛……嘶~”

“不过，虽名为返魂之典，自己也算尝试行地将百家彩灰酒酿造了出来，至于这疗效，真的可以将不愿醒来的柳姐叫醒吗？醒来之后她的心伤又当何如，我又该如何面对？”

叶寒发起了呆，视线凝固在柳芊芊的脸上，与柳芊芊相遇以来的发生的一切如云烟般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口气后，眼睛中渗出一抹金芒，在那抹金芒的刺激之下，眼瞳中还未消退完的辣感如潮水袭来，微不可闻地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审视起了她的身体，兴许是错觉，瞳孔中的那道罅隙在经过酿炼返魂酒之后，隐隐有缩小的迹象，布满的红血丝更是给人一种幻象，道道丝红似乎将瞳中的缝隙都印染，带上了一丝不该有的殷红之色，叶寒游走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柳芊芊光洁的额上。

记得之前查探之时，他无意中发现自己能够看清人的意识深处，也因此他看到了柳芊芊匿藏在重重绝望气息后的身影。

当初那层阻止了他的探视的壁垒依旧存在，灰暗的绝望气息笼罩下，壁垒依旧如天堑一般牢牢地挡在叶寒的面前，叶寒眼中的金色浓稠得简直要聚芒成针，最终炫目的芒针轻轻的刺了上去，如同平静的水面之上被蓦然投下一颗石子，惊起道道波澜，壁垒却并未因此打破。

叶寒眉皱如川，示意婉儿继续将彩灰酒喂食给柳芊芊，而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在眼前的屏障壁垒上，伴随着婉儿继续加大彩灰酒的量，叶寒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枚无色的点，明明没有颜色看不清楚，可叶寒就是能明确地感觉到，而且它就处于自己与绝望气息凝聚而成的壁垒之间。

并且随着林婉儿喂食的彩灰酒量的加大，那枚无色的也在逐渐茁大，很快柳芊芊姣好的面容之上升起了一团酡红，而她本人更是发出了一道似是痛苦的低声，叶寒还未讲话，林婉儿便急忙停住了手中喂食的动作，小脸之上满是紧张以及惊喜。

这是柳芊芊自打昏迷以来第一次发出声响，即使可能是无意中发出，可也至少证明了叶寒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叶寒在柳芊芊意识处看到的一幕则更是让他欣喜若狂，无色的枚点膨胀濒临至临界点后，便在叶寒极度紧张的视线中主动飘到了灰暗的壁垒之前，宛如冬雪消融，没发出一丝声响，悄然无声地融进了那道浓厚的壁垒之中。

壁垒顷刻间便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看似能随时打破，却又有着非比寻常的韧性，叶寒的眼前，随着壁垒的逐渐变薄，浮现出一道姣美无限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