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黑漆的眼眸投向了平躺在地的叶寒,旋即暗下决定,背起了昏迷的叶寒,背影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众人皆没注意到,地面上碧叶消散后遗留下来的粉末却有一团默默地沾在了叶寒的背后。
静静看着两人拉长融合的背影,唐儒笑了笑,嘴角却流淌出血迹,毕竟是含怒一击,或许真如那不肖的孙子所言,自己——终究是老了啊。
“唐老哥,你没事吧。”
“老哥,对不起。”
身旁众人急匆匆围了上来,先前张狂的孔老头此时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嗫嗫的低着头。
“呵呵,无妨无妨,只是老孔你这次的确是手下没个轻重。”
“我没料到会有突发状况。”
“以后多注意吧。”老人视线看向远方,随即像是自言自语:“想必她便是那七弦筝的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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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在唐儒被搀扶着离开后,一抹血红色的阴影来回徘徊在方才叶寒躺的地方,枯爪中一截断裂的青藤,嘶哑阴冷的声音弥漫了每一个角落。
“桀桀,消失了千年,你的气息还是那么令人厌恶,君诸,你当年犯下的罪孽,早晚会千倍万倍的偿还,恩?该死,这不是君诸遗留下来的气息,一心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犯下滔天罪孽的你又怎么会拥有着一颗敬畏的心,君诸你这个胆小鬼,究竟去了哪里?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嘶哑难听的嗓音仿佛金属磨砂,血红的身影暴躁的来回走动,随后改为诡异瘆人的哭声,地面上忽然多了几滴暗红的泪水,逐渐被灰白的粉末掩盖,不知何时,那被抓着的青蔓,化为齑粉,兀自流泻于仿佛自九幽之狱中伸出的冥爪间。
“献祭的时刻——裳,我来见你了,等着我。”
极度刺耳的声音竟一时间无比得柔和,给人一种极大的落差,血红色的影踪缓缓淡去……
九幽域内——
一张张充满恐惧的脸,看着面前将整个身躯隐藏在血袍中的人,瑟瑟的发抖。
“卑贱的蝼蚁,你们是本尊从数亿魂魄中千挑万选选出的最纯洁的魂魄,你们该庆幸,真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能与裳合为一体,是本尊给予最大的恩赐。”
“桀桀,献出你们卑微的灵魂吧!”
遮天的鬼爪将长空彻底遮挡,凄厉的哀嚎转瞬间在九幽域弥漫,让人不禁胆魂俱裂。
几息后,干瘪的血袍变得有些饱满,只是走动间依旧略带空荡。其中传来低沉的呓语,无比的深情,一扇厚重古朴的槅门缓缓开启———
“裳,我来了”
只瞬息,门便合上,再无一丝缝隙,槅门临关的一刹那,一副墨晶色的暗凤棺椁一闪而过。-
此时,冥界……
“大人,生死薄上又少了诸多的生魂……”
一脸部奇长生得奇形怪状的生物,恭敬着低下头颅,手中还捧着一部薄薄的书薄,笼罩在一片幽暗的光芒中。
“哎,他究竟还要再造多少杀孽才肯罢休,就为了那一丝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希望吗?”一罩黑衣,眉额中心印录着鲜红的咒纹,生物口中的大人摸着下巴,目光悠远投向了某个角落。
“但不知大人口中的他是?”
“嘘,他的名字早已成为禁忌,切勿再提!”
“是!”
“鬼司使,那个人是不是出了那片禁狱?”但见大人双眼看着眼前,像是在和他口中的鬼司使在交谈,可照他视线的角度看去,那里并没有东西存在的迹象,有的只是一片虚空。
“启禀大人,属下奉大人之命,只敢在边缘之地查探,那个人似乎因为某个人急匆匆地离开,去了阳间,不过只过去了炷香功夫,又很快归来,与此同时,修罗之地再次响起了梦魇的哀嚎”
虚空中,一阵冷酷的声音响起,却找不到来源。
“好了,你退下吧,修罗之地不要再监视了,他必定早已洞察了你的存在,只是献祭在即,不愿多生事端,你若还是留在那里,早晚会魂魄俱灭。”
“遵命,属下告退。”
反观一旁,站立多时的生物倒是见怪不怪,待那隐匿在虚空的人告退后,一顿首道:
“属下愿为大人解忧”
“你并不适合。”眉心间鲜红的咒纹闪了闪,一道漆黑不见底的缝隙凭空出现,只瞬息又消失,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漆黑如墨的笔……
恭敬地呈递上手中的生死薄,生物接着言道:“大人,属下告退。”
“恩,小拔你也退下吧。”
“是!”生物顿首,只是奇长的脸上却有着吞吐。
“小拔,还有什么事吗?”大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收回悠长的目光。
“敢问大人,小人何时多了小拔的称谓?”
“我听一个暴毙而亡的人说,领导与下属之间不要搞得那么生疏,哦对了,他生前貌似是位高官,叫项什么雪龙的,那只死猴子在的花果山好像也在他的管辖内,他说,任何事情都要凭借客观事实说话,毕竟你脸长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还听他说阳世间有一种叫做鞋拔子的东西,和你的脸很像,所以为了亲昵起见,称呼你小拔不是很好嘛?”
“属下只是马脸而已……”
“不啊,我觉得挺贴切的”
“大,大人英明,属下告退……”生物长长的脸明显抽搐了几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黝黑的笔端半浮而起,径直地与生死薄契贴在一起,幽蓝的光芒逐渐将黑衣吞噬——“欺我冥府无人,或许是时候执行地藏王的谕令了。咦,怪哉?哪里来的惨叫声,莫不是献祭还未完成,还有这惨叫声,怎么有些像那个什么雪龙?”低吟声中忽然多了些疑问,而后彻底消隐,偌大的冥界重归寂静。
分-割无敌-
“叶寒,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嘻嘻,好开心。”
女子秀美的唇泛起一抹无比满足的柔和,旋即习惯性的嘟起了唇——“可是,你明明不是那老翁的对手,为什么非得和他争斗下去呢。”
女子伸出一只白嫩如藕的手臂,眼帘低垂,径直落在掌心中干涸的殷红,不觉间,眸间清泉涟涟,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颤颤巍巍的手。
鼓凸的指节处,使得那只战栗的手更显削瘦,女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背上的人竟同初见时的他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手指间依稀可以感觉到他突出的肋骨,自己竟感觉不到重量,就像是,就像是——自己背上的是一团棉絮。
“可恶!!!竟这样对待你!”
女子心间忽地没来由一阵难受,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也不知道心中为什么会有涩涩的苦感,甚至还夹着揪心的疼。
这种感觉,就如同那时遇他不久时月下沐浴的自己,心间泛起熟悉的痛感。
视线变得漆黑,不知何时,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抚上了眼帘,费力地将女子纠在一块的烟眉舒展开来,而后落在女子的唇角处。
“嘻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就算处于昏厥,也不愿我不开心。”
情不自禁想起往昔的事,女子白皙如玉的手握住了叶寒颤巍的手,虽然不能全部包起,却依旧用尽自己的力气握得紧紧的,死死的……
“嘻嘻,现在婉儿来了,叶寒以后又会有止痛药了呢”
“很快,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放下背上的叶寒,林婉儿掌心微束,一根碧莹剔透的玉箫完美贴在了唇边,没有一丝缝隙,
仙乐弥漫,玉珠轻蹦,肆意流淌在耳边,叶寒紧皱的眉顷刻间舒展开来。
先前因力量过于激突而化为齑粉的碧叶,却是在流淌的弦乐中诡异地融入了叶寒闭着的双眼中,幽暗中,一道浅微的纹样依稀明见,不同于以往的三茎样式,像是衍生出了更多纹茎,摇曳的幅度仿若照着林婉儿吹奏的乐律在有规则的摆动着,兴许是错觉,叶寒圆润的瞳孔竟有种被拉伸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