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珀的回答在托尼听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他和彼得之间的关系几乎人尽皆知，自打多年前第一次和彼得正式见面之后，他和彼得的交集，与彼得的交流共事，甚至给彼得擦屁股等等的行为都丝毫不加掩饰，复仇者联盟的队友们知道，作为托尼的妻子，佩珀更是心知肚明。

大家都说，彼得是他的儿子。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那么想的。

但现在呢？

佩珀居然用一本正经、满是疑惑的语气说出：我应该认识他吗？

托尼聪明的脑袋瓜稍稍一转，便知道，这个世界一定又出大事儿了。

而且一定和彼得有关。

他抱着摩根转过身来直面佩珀：“我死……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情？”

佩珀顿了顿，无可抑制地又想要了当初托尼离开的景象，眼睛不由地又变红了，她吸了口气才说：“很多，非常多，我们先进屋吧，一边吃饭我一边再跟你说。”

一家人走进屋内，夜幕很快降临，灯光相继点亮。

较之以往，今夜的灯火，看起来似乎真的比往日更加温暖。

……

对于洪非来说，这仍然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夜晚，所以即使孤身一人，他也并不会感到寂寥无措。

他坐在窗前，目光却已经跨越时空。

他看到了彼得和梅相拥而泣，两人似乎都对彼此有这说不完的思念和无法斩断的深切的依赖。

他看到了摩根吃饭和睡觉都不愿意放开托尼，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而佩珀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向托尼的方向，当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真的投入眼帘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松一口气，同样地，托尼也不愿意放开她们，每当眼神接触，他总会报以最温暖最真挚的笑容，仿佛在说：我真的回来了。

他看到耳朵已经不怎么灵光甚至接近失聪的鹰眼戴上了助听器，陪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在院子里练习射箭，旁边有他的妻子和他那个小徒弟。

他看到苍老的史蒂夫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满是皱纹和斑点的手中握着那只老旧的怀表，照片上，英姿飒爽的卡特女士仿佛正在注视着他的面庞，他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

他看到索尔坐在一棵树下打坐，暴风战斧源自格鲁特的斧柄仍保持了非常旺盛的生命力，此时已经在地下深深扎根。如果索尔的眼皮子底下没有隔一会儿便动一下，洪非就真的愿意相信他已经静心了。

他看到旺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纵然是睡梦中，眉头依旧紧紧皱起，红色的混沌魔力不知不觉地向外溢散，转眼充斥了整座房屋。

他还看到形形色色活着的英雄或反派，他们有的正在享受难得的平静生活，有的依旧在深夜不可避免地陷入过去的痛苦，有人在筹谋计划着做一件大事儿，有人在犹豫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次日。

黑云压城，阴雨绵绵。

打在玻璃上的雨点汇集成一道道水流向下滑落，扭曲着外界的光影。

旺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洪非面前。

洪非：“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旺达点了点头。

“那么，我送你。”

洪非伸手，对着旺达张开手掌。

然而，旺达接下来的回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我的意思是，我暂时放弃。”

洪非眼眸瞬间一亮，望着旺达等待她的回应。

旺达深吸一口气，颇为奇怪地说：“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洪非失声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呵，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要做的事情，很明显并不符合一个超级英雄的行动准则和道德观念，在你看来，我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抢走别人的孩子吗？”

洪非眨了眨眼：“你说的没错，事情的定性的确非常明显。”

“是啊，有的人犯错，但他是拯救宇宙的英雄，可有的人犯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过。”

“公平没有绝对的。不过你还是想差了。”

“嗯？”

“我说过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干扰你，除了一开始跟你说几句之外，我后续没有再给过你任何建议。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决心要找两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好，还是如同现在一般暂时放弃也罢，对我来说，无非就是出手或不出手的区别。”

闻言，旺达深深蹙眉，眼眸中的怀疑丝毫不加掩饰：“你如果真的不在乎我的选择，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跟我说那些话？如果你没说，那我现在一定已经做了。”

“我说的那些不对吗？其他宇宙的你，再像你也不是你，所以她的孩子再想你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但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洪非笑了笑：“之前我不清楚，但现在……你应该是在乎的。”

旺达沉默下来，而后渐渐泄了气。

洪非给她倒了杯水。

旺达握着水杯，掌中混沌魔力散出，渗入水流，宛若滴了红墨水。

洪非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我知道。”

洪非摇头：“你知道，但你不清楚。”

在他的视野里，旺达就像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充电的电池，混沌魔力每分每秒都在涌入她的身体，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她的实力就会自然而然地稳定且快速地得到提升。

然而，旺达这块电池本身现在出了一些问题，她没有及时梳理引导那些混沌魔力，以至于涌来的新力量无法在第一时间完全化为己用，它们不会轻易消散，又无法原路返回，所以只能缠绕在旺达的身体和灵魂周围，被动等待着主人的引领。

这种场景，就连洪非也有些羡慕。

如果龙之力对他，也像是混沌魔力之于旺达一样，他就不需要在那么多的宇宙中不断地穿梭搜寻。

旺达天生就是绯红女巫，她和混沌魔力之间的关系几乎不分彼此。

也许这背后有西索斯的催化，但即便是西索斯也改变不了的现实就是，旺达就是混沌之力最好的操控者。

洪非食指在空气中缓缓划过，一个个能量凝聚的符文相继涌现，转眼间，两人中间仿佛充斥着一篇看不懂的小作文。

轻轻一推，这堆符文飘向旺达。

“这是什么？”

“卢恩符文，源自阿斯加德的传承，它们可以主动帮你把那些时不时溢散的能量收拢起来，它们会吸收你体内微不足道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存在，所以有它们的帮助，可以让你更好地梳理和掌握自己日益增长的魔力。”

旺达微微点头，这一次她没有再警惕或怀疑，也许是洪非的实力与坦然渐渐赢得了他的信任，当然也有可能是长期以来由主动化为被动技能的传销大师三件套起了效果。

她伸手点中一个符文，顿时所有文字轻盈地流动起来，顺着她的指尖注入身体。

微光闪烁，那些萦绕在她身体周边的混沌之力开始迅速向她体内收敛。

少顷。

旺达直言：“关于黑暗神书，你想要我做什么？”

洪非摇头：“还早，而且你的实力……说实话还不够。”

旺达顿了顿，细眉上挑：“我知道你比我强，但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强。”

“想知道？”

“嗯。”

洪非似乎有些犹豫，须臾思考过后，他还是摇头：“算了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旺达现在的确很厉害，她绝对是当前地球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也许没有之一。

但这还不够。

洪非已经决定要抽空彻底放开自己的封印了。

封印里的能量已经差不多快要全部熔炼完成，剩余的，不需要靠封印来维持。

这就代表，封印对他的好处已经趋近于零，而给他带来了的压制却日渐增长，这并不是因为封印本身有多强，相反，洪非无时无刻都要主动维持封印的存在，以免当下他强大的实力一不小心就把它们崩成碎片，不夸张地说，现在洪非打个喷嚏都怕突然破封。

彻底打开封印之后，剩余的以及将来需要融合的能量，不再需要封印来熔炼，仅凭他个人浩瀚的能量便能直接将其封锁并逐渐完成同化。

阶段性的实力变化之后，相应的策略也要逐步随之变更。

旺达跃跃欲试的目光被洪非忽略了。

也许她的上限确实超越了曾经绝大多数和她并肩作战过的人，但是就目前而言，她的实力真的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