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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多月的赶路时间,刘肆灵一行终于到了隋国的国都。
见过隋王之后,并无什么接风洗尘宴,刘肆灵便被直接安排到了质子该入住的地方。
是隋国宫里的一处宫苑,位置稍偏僻,面积却还适宜,看内里装饰,似乎是才整饬出来的一处旧宫苑。
虽不奢华壮丽,但还算干净整洁。
刘肆灵到的时候,宫里已安排了几个下仆——两个宫女,三个褐衣太监。
其中一位太监年纪瞧着明显要大一些。
等安顿妥当,夜间,刘肆灵让偃奴给几个下仆分发了打赏,算是见面礼,又将三个褐衣太监叫到跟前,问话,交代了些事。
不多时,两个年轻的褐衣太监留在了殿外,另一个年长的则随刘肆灵进了内殿。
内殿中,刘肆灵走至靠北墙的一张花梨木桌前,桌案上摆着一个博山香炉,还放着些瓜果,刘肆灵一只手指背轻搁于桌面,指头微屈弓,似不经意的一下下轻触桌面,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等香燃过半寸,身后人终于开口试探道:“大公子,看来你早已认出属下了吧。”
指背停在桌面,桌案前的人,转过身来,道:“我以为张部老是想考验考验肆灵的眼力。”
“部老这张脸,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张部老抚了抚面,拱手道:“大公子见笑了,属下怎敢考验您,不过是……”
别扭的笑笑,张岩又抚了抚脸道:“一时拉不下老脸来而已。”
刘肆灵视线从张岩面上缓慢移开,他道:“想不到十二部老之一的张老会被安排至我的身边来。”
“母亲想必……是对肆灵不大放心。”
张岩放下手道:“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这样就折煞属下了,属下只是六门局的一个忠仆而已,总局这样安排,定有她的考虑。”
“况且大公子天资英才,继承了本局至上血脉,生而三爻,能承练飞爻心法,总局对大公子定是寄予厚望的。”
刘肆灵笑了声,“部老真会说话。”
“部老恐怕是十二部老中最会说话的人了,不知七年后,回到阜国,是否还是部老在肆灵身侧?”
张岩道:“这个,属下只接到命令,隋国这七年,属下将随侍在大公子身边,七年后,想必应该会有其他人接替属下的位置。”
“其他人?”刘肆灵走至一旁的榻上坐下,手搁在塌中的矮几上,接道:“那这七年,要烦劳部老了。”
张岩道:“不敢当,大公子言重了。”
刘肆灵又问道:“不知其余几位部老近况如何?”
“七年后,莫不是又是另一位再派到我身边来?十二部老是服侍于总局的人,派到我身边,肆灵总觉好像有些不妥,而且自十二年前……”
刘肆灵说着,声音放低了些,他道:“门局遭受重创,四位部老陨落,三位部老又随二局主叛逃,跟在母亲身边的人已然不多了,母亲这般安排,难免不令人有些担心——”
“大公子不必忧心,其余几位部老一切尚好,所以总局才会派属下到大公子身边来了。”
刘肆灵微微放心,平静道:“那就好。”
一时无话。
刘肆灵见张岩还站在跟前,他道:“部老可是还有话想说?”
张岩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大公子身边有位叫李原的少年……您也知他是仁宗皇帝假借协助之名送到您身边监视的人,大公子需得多提防此人,不可被其巧言令色所惑,信任于他。”
刘肆灵听了这话,他微笑了笑,然后起身,对张岩道:“部老,此事你不用担心,李原不会向父皇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张岩微眯眼道:“大公子如何能如此肯定?”
刘肆灵唇角微抿,走过张岩身边,他道:“因为若不是,他不会是个例外。”
行至门边,刘肆灵手扶在门扇上,将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阳光霎时倾照而下,争先恐后的涌进屋内,刘肆灵微仰着头,眉目舒展,须臾,他侧过身对身后人道:“张老应该知晓,在阜国宫内,为何会传出我克宫人的传闻,也应该知晓是什么原因吧。”
“那些人同李原一样,都是父皇送过来的。”
张部老眼微阖,道:“属下知道。”
刘肆灵将门合上,背靠门边,阳光被阻隔在外,刘肆灵面上的光亮一瞬暗了下去,面部轮廓越显阴柔深峻,他道:“所以部老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