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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夜晚的汽车缓缓行驶在拥堵的北京街头。

一排排路灯照在地面上跟白天似的,两边的人行道上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将头塞进围脖里匆忙赶着路。这些错综复杂毫无干系的身影时而交织时而分离,待午夜时分大地又干干净净了。

和往常一样,梁叙直接去了酒吧。

舞台上陈皮在说着栋笃笑,下边连二十人都没有各聊各的。他坐去墙角那边的沙发,周显和李谓在喝酒玩起了幼稚的真心话却不敢大冒险,几轮下来就没劲儿了。

“想什么你。”李谓丢了支烟给梁叙,“房子找着了,东城那边怎么样?”

梁叙‘嗯’了一下:“可以。”

他们说话的时候周显换下陈皮上去唱歌了,后者一过来就闷了半杯啤酒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似的一屁股蹲坐在沙发上,脸上像是写了‘惹我者死’一样。

李谓瞧了眼这门庭冷落的地方一声叹息。

这段日子以来酒吧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也就是个伸不开胳膊的容身之所。梁叙当时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能玩玩音乐,即使想往高处爬就他这小地方来还蹲过大狱的着实也看不见什么希望。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皮耷拉着肩膀。

李谓拍了拍陈皮的肩膀,两人干了一杯。梁叙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抽了根烟喝了点酒然后去换周显。等他开了嗓台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这样的冬夜实在适合窝在床上打电动看福尔摩斯怀里温香软玉。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生活向来如此。

一个市井街道的小酒吧从春秋到冬夏,也是一样经历旺季淡季。这样一来梁叙一周有一半时间不用再去酒吧,在修车行的时间就更多了。

老师傅带着他钻到车下讲诀窍,一待几个时辰。

店里有暖气不至于冻着,他一般都是穿着薄薄的灰色t恤弄得一身灰尘汗流浃背。很多时候闲着捧个汽车修理的书本坐在小凳子上翻着看,偶尔有些地方涂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谱子。

那个月里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被雪覆盖了厚厚一层,带着防滑链的汽车开过去碾了一溜儿的脏水。水花溅在来往的行人腿脚跟,要么自认倒霉相安无事要么得回头怼骂一句‘开那么快有病吧’。

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必有‘后福’。

再说那些寸土寸金的cbd大楼,天还未亮就有清洁人员将路面打扫的一尘不染。一路走过去上班自然也有春风得意趾高气扬的心思,就连身份也不由得高了外人一个档次或者两三以上。

自高层向下俯视,便也多了盛气凌人在里头。

那会儿已经是近清晨八点,办公楼的电梯上上下下一趟一拨人。当时张魏然已经一夜未阖眼,总是工作到这个点不知疲倦迟早也会英年早逝。男人端着茶水站在落地窗前,眸子里除了漆黑一无所有。

助理敲了敲门推开进来,递过一个文件袋。

“都查到了?”杯子被助理接了去,张魏然翻开那几张纸大致扫了眼,看到下面提及的事件愣了一下随即黑眸一缩,“原来薛天是他打的。”

“这小子挺有种。”助理说,“是个人才。”

张魏然眯了眯眼睛,没有想到这个男生和许镜竟然有这般牵扯。想来第一次见到那女人出于好心提点一句,再见堕落了他张魏然也自然瞧不起。

“可惜。”助理迟疑了下惹得张魏然眼神询问,停了停又道,“这场牢狱蹲的冤枉了。”

雪花一瓣一瓣往下飘落,玻璃外头光滑透明不见得落上去一片。空中似乎还有些许小龙卷风,将这雪吹来吹去卷来卷去乐在其中始终不消停。

“踢坏了薛天的命根子。”张魏然轻声笑了笑,又不像是嘲讽,“两年都算轻的。”听人说起过薛天一直暗访名医,近半年才有所好转,谁知道那个许镜享的是祸是福。

助理说:“那这小子……”

“先搁着吧。”张魏然说。

“还有一件事。”助理说,“陆老师好像年前要去成都办场画展。”

张魏然眼眸平静,没有再吭声。窗前茕茕孑立的身影挺直着背什么动作和表情都没有,助理会意悄然退了出去。窗外的雪簌簌而下,愈发显得人身寂寞。

也有人比吃了蜜糖还要开心。

那个时间余声正在教室里听选修课老师讲古建筑,一只手藏在桌下玩手机。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按着键给梁叙发短信,嘴角自然而然的弯起。

“下雪了。”她发过去。

讲台上的ppt里正播放着埃及金字塔和印度泰姬陵的照片,她一面假装认真在看一面盯着诺基亚等回信。大概五六七八分钟之后,手机屏幕在抽屉里亮了一下。

“看见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刚在忙。”

余声对着手机暗自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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