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的国画?”
余声说:“建筑艺术。”
“我还以为你会……”张魏然迟疑了一下。
“那是我妈喜欢的。”余声打断,“不是我喜欢的。”
她说的过于冷静,这让张魏然有些惊到。其实余声自己也惊到了,当初因为这件事她差点和陆雅吵起来。那是她第一次和陆雅正面发生冲突,把要来北京说的那么坚持决绝。陆雅第一次领会到这个女儿强烈的反击力,因为她多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反反复复想了一夜,陆雅妥协了。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因为那晚余声破天荒的给余曾打了个电话,她只记得父母说了近一个小时。等陆雅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余声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她低头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餐厅里安静极了,俩人之间的气氛凝结了有十几秒。余声看了张魏然一眼,站起来礼貌的轻轻颔首。好像就是那一刹那,张魏然眼前仿若出现了一个幻影。
“我一会儿还有课。”她说完就走了。
张魏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自己坐了会儿才驱车走了。车水马龙的北京城像海流似的将他淹没,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等进了校门,余声才回头去看。
身边不断地有一对男女擦肩而过,她眼睛莫名的湿了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她想起了小凉庄的菜市场,还有青草坪的四月会,然后一面擦着脸一面往回走。
张魏然从前方路口拐弯将车又倒回来。
后视镜里的那个背影瘦弱单薄,腰板却挺的格外的直。张魏然看到她不见然后点了支烟,发动引擎将车开走了。最近手里的项目刚结束,他倒是有些闲心清净。
酒店套房除了冰冷就是空洞。
张魏然冲了凉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景,有服务员敲门进来送他要的红酒。想来应该是生手不小心弄出了动静,待身后人离开时他回头看了眼只觉得莫名熟悉。
门口有不大不小的低吼。
张魏然皱着眉头拉开了房门,两个女人站在走廊里。一个低着头乖乖的挨训,年龄稍长一些的大约是个主管。他一个眼神过去,训骂转为道歉后撤身就走。
“等一下。”他叫住那个低着头的,又对主管说了句,“这没你事了。”
待走廊里就剩下他们俩,张魏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正要开口说话,隔壁房门有人出来了,许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弯了个腰就匆匆走远。
她慌慌乱乱的躲去了洗手间里。
这些日子以来许镜没有一刻是舒坦的,心里仿佛压着块巨石。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惨白的脸,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发丝凌乱。
兜里手机这时候响了。
父亲的声音在这个孤独的夜里给她带来了些许安慰,许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许是自小没了母亲,在许镜眼里父亲就是天地。
许镜叫着‘爸’泪水直流。
“哭什么,在外头苦是苦总比村里强。”许为民说,“忍忍就过去了。”
许镜咬紧唇不出哭腔,心里却酸涩难忍。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头来学上不了落得这番天地不怪谁,就怪她从小命苦还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帮我看看梁叙吧。“许镜眼睛一闭泪又下来了,“是我连累他了。”
“爸知道。”许卫民叹气一声,“总归是咱对不起人家。”
许镜怕自己再哭出声来借口要忙然后挂了电话,她在洗手间待了半响才整理好妆容出去,意外的看到张魏然慵懒自得靠在对面墙上。
那眼神和酒吧那晚一个样子。
许镜缩了缩脖子,有点怕这个男人。张魏然将视线落在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上,然后目光往下移至她略微起伏的胸脯,又淡淡抬眼往上瞧。
“收拾收拾就走吧。”张魏然说,“这地方你待不长。”
他说完站直了,转过身就走。
“为什么。”许镜对着他的背影问。
张魏然脚步都没停径直回了套房,留下许镜一个人在走廊里。那时候她想这么大一个北京城却没有一个能容身的地方,讨口饭吃怎么就这么难。
夜深人静的时候许镜想起了余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个女孩子,或许是那种恬适淡雅的性子也有可能是因为羡慕。许镜睡在简陋的员工宿舍,看着外头漆黑的夜晚迟迟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