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会炸,知好甚至拟好了逃生路线。但魏启霖只是凶她一眼,便沉默的继续洗碗了。知好挠挠眉毛,这往日一根火柴就能烧起来的火,今天丢□□也于事无补。她心里有点慌,有点担心起魏启霖来。
八点半,知好要走。
“我回去了啊。”
魏启霖按住她的手,“欸。”
“嗯?”
“还早。”他语调缓缓,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魏启霖开车,载着她去到王府井。这边热闹,灯光璀璨变换,看得魏启霖一时眼晕。知好倒是看得起劲,瞥见他的反应,便用手肘推了推他,“魏启霖,你还行不行?不行就别勉强了。”
魏启霖皱着眉头,“我怎么不行了,你是不是特盼着我不行?”
知好撇撇嘴,嘀咕一声:“不行你去看医生啊。”
魏启霖要气死了,“你走走走,离我远点,一天不气我你不舒坦是不是?”
知好挪开步子,一步,两步,往左边。
魏启霖伸手一逮,黑着脸又把人给捞回了身边。
“现在这么听我话了?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听就一个劲儿的犯浑。”说到后半句,他声音渐小,大概是想起了前情往事,心里那段不平与褶皱,依然裂痕清晰。
知好也抿唇沉默。
魏启霖低声:“走吧,逛逛。”
今天周五,夜晚鼎沸。知好时不时的避身让人。
“你逛过这儿吗?”
“逛过。”魏启霖瞧着街边小吃,“小时候逛过。”
知好问:“小时候?”
“小时候和陈明欲他们一块溜达,现在哪有这个闲心,穿的用的都是几个熟悉的店,换季了,他们老板给发新品照片,挑中的,第二天就送来了。”
魏启霖说得平平淡淡,理所当然。
知好摇摇头,“魏启霖,你家是不是有一座皇宫要你继承?”
魏启霖冷声一笑,“放心,我继承了皇宫,身边儿伺候的宫女肯定是你。”
知好忙不迭的点头,“那我每天给您加餐,一天加三顿,鹤|顶红。”
魏启霖蹦出俩字:“傻子。”
知好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指着右边:“糖葫芦!”
糖葫芦做得漂亮,配着各种水果,色儿鲜艳好看。知好眼睛都亮了,眼睫毛齐刷刷的眨,手一戳,对老板笑眯眯:“麻烦您给我拿这一串。”
一颗糖葫芦串两片猕猴桃,顶尖上是一个雕花菠萝。
魏启霖:“什么破品味。”
“您还真说对了,品味要是好,我能找上你么?”知好一句话顶回去,拐着弯的骂他,从不吃亏。
难得的,魏启霖没跟她开撕。
两人沿着街道走走看看,到后半街,便都是传统手艺活了。工笔画的扇子,宫廷灯笼,农家老妇手工做的虎头鞋。
知好边吃边看,魏启霖忍无可忍,戳她肩膀:“差不多得了啊。”
知好腮帮鼓鼓:“嗯?”
魏启霖不耐烦:“都是色素,猕猴桃也不见得新鲜,你吃两个过过瘾就行了。”
知好也不恼,眉眼弯弯嘻嘻笑。她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上去:“剩下的你吃?”
本以为魏启霖会躲,但他没躲,反倒张嘴就着她的手叼走了一颗糖葫芦,咬得嘎嘣脆。
记忆复刻,此情此景,如往昔随风入梦。
那年她们两人,比这冰糖还要甜。
知好忽的茫然,愣了半秒,连手都忘记收回。
魏启霖吃完第一个,又吃第二个,最后抽走了竹签,把剩下的都解决掉,然后看都不看她一眼,一个人,双手背于身后,慢悠悠的往前走。
老街红墙灰瓦,国庆将至,挂满了红灯笼。魏启霖长身玉立,背影揉在这迷离光影里,亦真亦假。
走了一截,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斜插入裤袋,撩起了薄呢外套的衣摆。偶尔侧头打量旁边摊贩,侧脸隐隐,打出一层薄薄光影。
知好忽然很安心。
这种安心,竟让她眼眶微湿。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就这么走了几分钟。魏启霖突然停步,拧过头,目光淡淡望向她。
他的语气大概是被四九城的霓虹冲淡,眼里也卸下了平日的嚣张,这一刻,有了确确切切、活着的情感。
魏启霖看着好好,说:
“生吧,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