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临海,是外敌来袭必争之地。而越城则安全多了。想必也是要顺便将心上人送到义父那里去庇佑起来,免得见了炮火。
常胜听了消息后,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么个冷淡倨傲的人物,待心上人倒是好得要命。”
说罢,常胜突地脸色又一变。
手下在一旁看得疑惑,问:“大哥,怎么了?”
常胜紧抿了下唇,眼底满是惊骇:“……岑四爷,太狠了。”
“什么?”手下更疑惑了。
常胜倒也不吝为他解惑:“岑尧一走,最慌的是谁?”
手下想了想,说:“应当是岑老爷他们吧,毕竟靠山走了……”
“是啊。所以岑四爷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必定不敢多留,比寻常人还要慌张三分,会拼命去追上岑四爷的脚步。若我没猜错,岑家人应当出城了。然后四爷手下的士兵就将城门关了……”
手下还是没能听明白,心说这跟狠不狠有什么关系呢?
“你忘了那岑青元和那位小扣儿,不,那位王少爷,之前有过什么关系了?”常胜斜睨手下。
手下一惊,终于明白了。
手下喃喃道:“那位大少爷可是被迫和一个丫头拜了堂,全城都看了笑话。这还不够吗?”
“这是故意引岑家人出城,再关城门啊!”
常胜点头:“是。四爷送完人,应当就会回来守城。他会护住整个海城,但要庇佑这座城,自然也会庇佑城中的岑青元。而他……要岑青元自己去死。”
常胜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弄死自己的兄长,将来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更无人会去指责他不讲血缘亲情,罔顾道义。
那样一个人啊……
那样一个瞧着光风霁月,高贵优雅的人啊。吃起醋来,竟然这样可怕……
常胜再想起当初在林公馆,岑老爷诬陷他与那个小扣儿有私情,不由得再度打了个寒战。
幸好……幸好那时四爷没听见。
不然今个儿他也得死外头了。
不止常胜感叹。
戏班也都听说了。
小园脸色煞白地坐在那里,这会儿有些后悔自己将小扣儿得罪了。如果没有得罪的话,这会儿他们是不是也能一起去越城避难了?
班主更是气得转头甩了他好几个耳光。
一时间戏班上下乱糟糟的,个个都惊惶落泪,又忍不住羡慕小扣儿羡慕得要死。
他有了富贵权势,有了一个厉害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小心翼翼护着他……免他饥饿,免他贫穷,免他颠沛流离、性命之忧。
小扣儿走下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岑尧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问。
小扣儿连忙摇头,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并未亲眼见过战争的场面。
他只见过巷子口的乞丐变多,天气变冷,大家的衣裳都是破的,喝的水是凉的,也没饭吃。放眼望去,都是灰暗绝望的面容。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为了活下去,能当街与人欢好,换一口吃的……
但光是这样,已经足够他想象出岑尧上战场时的可怕画面了。
于是小扣儿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觉得难受。
等他们的车在中途休息的时候。
他忍不住牢牢挂在了岑尧的身上,想要男人更用力一些,好压下他心底的害怕。也想要笨拙地用这样的方式,去讨好男人。
然后……
然后岑尧就真的很用力了。
他的腰背暴露在空气中一个多时辰,是有那么一点凉……但是还好的。
“到了。”小扣儿听见岑尧说。
小扣儿抬眸望去,便看见了帅府。
这边的城市并不受战火威胁,看上去一片祥和宁静。但小扣儿却忍不住紧张。
他也是方才知道,岑尧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开海城跟着义父上战场了。岑尧的义父就住在这里头,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帅。比过去的林祺还要厉害。
见到岑老爷的时候,他其实都没这样紧张的感觉。
但现在……
小扣儿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是见家长吗?
岑尧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了门。
岑尧淡淡出声:“你是不是怕我死?”
小扣儿连连点头,眼圈儿都微微红了。
岑尧问他:“你想哄我开心?”
小扣儿又点了下头。
他想让岑尧开心。
万一岑尧死了……小扣儿不敢往下想,想一点都难过得厉害。他现在好想好想和岑尧紧紧贴在一起。
岑尧摩挲了下他的手腕:“你如何哄我?”
小扣儿绞尽脑汁,攀住了岑尧的胳膊,竭力地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道:“……今、今晚,我穿戏服,趴在桌子上,你从后面……”
说着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岑尧喉头一动。
忍不住微微侧过头,亲了下小扣儿的额角:“我爱你。”
小扣儿瞪圆了眼,面颊微红。
这一下果然又将要见人的紧张给全忘了。
这招当真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