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洲翻了个白眼掩饰自己的害羞,说道:“过奖过奖,我再聪明,也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
“姐姐不用妄自菲薄,你只用动一根手指头,教我往哪我便往哪,如此看来,还是姐姐的手指比较厉害。”
“咳。”林芳洲被他调戏得,老脸一红。
她又问道:“我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你既然可以贿赂邓天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定亲苏沐,还逼得人家私奔,为何不直接让邓天师告诉官家,你现在不能娶亲?”
“你以为我父皇那么好糊弄?话说得太大,我父皇不会信,邓天师也不愿意这样说。他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多年来未涉党争,却和各方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其才智可见一斑。”
身为一代国师,邓天师是很聪明的,也很低调。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党争,哪怕是当初二王相争之时,两方人马争相拉拢他,连贵妃都对他青眼有加,但他始终站在官家这一方,不和任何势力有牵扯。
也因此,他得以牢牢坐稳了帝王身边第一天师的位子,受宠信的程度直逼贵妃。
但是邓天师又不敢把那些权贵们得罪彻底,所以,他的态度也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能帮的忙,偶尔会帮,但有一个前提:只是小事,不能涉及到党争纠纷。
什么事情能帮什么事情不能帮,这中间的度,就靠他自己把握了。
三皇子要定亲了,定个什么样的皇妃,是官家说了算,但是邓天师的意见很容易影响到官家,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
只要三皇子不犯大错,今日的三皇子妃,就是明日的六宫之主,尊贵至极。
所以有好几个世家蠢蠢欲动,希望结这样一门好亲,一个个的都来勾搭邓天师。
邓天师是很谨慎的。倘若现在给三皇子选个有势力的家族,讨好的意味太明显,首先就可能被官家猜疑,其次,万一以后三皇子不能坐上大位呢?到时候二王之一不管鹿死谁手,都要找他算一算秋后账。
可倘若给三皇子挑个不能如他心意的亲事,等他当了皇帝,秋后账还是要算的。
所以邓天师也有点纠结,这个浑水,真的不好趟啊。
正忧伤着,有人来给他送解药了:三皇子偷偷地告诉邓天师,他今年元夜在河边看烟火时,遇上了一个女子,从此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只因自己正在给父皇祈福,便不好意思央求官家提亲。
邓天师问那女子是谁,三殿下答曰:他经过多方打听,证实女子是户部员外郎苏廊的嫡次女。
苏廊啊?哈哈哈太好了!
这个苏廊,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做的官也不大,往遍地权贵的京城里一放,算是小门小户了。殿下瞄上这样的人家,只可能是真爱。既然殿下喜欢苏氏女,那就苏氏女吧!既能卖殿下一个人情,又可以避开那些望族,讨好了官家和二王,天哪简直完美!
后来三殿下还让人送了一盒子珍珠给邓天师,彰显其诚意。邓天师也不跟他推辞,收下了。
再后来……
千算万算,邓天师也没料到,苏氏女会私奔。他觉得,正常人都算不到这一点,不怪他……
云微明简单给林芳洲讲了一下他贿赂邓天师的来龙去脉,林芳洲听完,有些担忧,问道:“邓天师会不会去和官家说呀?”
“他又不傻。”
“也对,说了,就是在承认他收你的贿赂、愚弄官家……可是官家难道不会怀疑吗?”
“尽管去怀疑,派人追查也没无所谓,苏沐和她表哥暗递私情已经很久了,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到。事实会证明,又不是我逼他们去私奔,”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地理直气壮,“我是受害者。”
“好好好,你是受害者,”林芳洲有些无语,又问,“可是你这样大费周章的,能怎样呢?官家还是会给你定别人。”
他摇了一下头,“暂时不会了。”
“万一呢?”
“万一父皇不死心,那就让邓天师再给我说一个会私奔的。”
“……”
“不信?放心,现在是我抓着邓天师的把柄,而不是他抓着我的。”
“我……信,我的意思是……哪里有那么多要私奔的女孩啊……”
“有啊,很多。”
“可是,把好好的姑娘逼得去私奔,总归是不太好啊。”
他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与自己心爱之人双宿双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可这会拖累她的家人吧?”
“旁人说三道四最多说个两三年,又不会念一辈子。她家人想开一点就好。总不能,她为了家族荣辱,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倘若一辈子都不能喜欢起来呢?那就一辈子活得不如意了。好好的姑娘,一辈子只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枉活一世。”
这番话实在惊世骇俗,林芳洲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托着下巴,摇头道:“不行,你太能煽动人心了,我缓一缓。”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低着头,又抓起她嫩葱一样的手来玩,玩了一会儿,又把方才那被针扎破的食指放进嘴里含着,濡湿的舌头卷着它,轻轻地咬着。坚硬的牙齿碰到她的指肚上,力道很小,小心翼翼地尝试,像个小奶狗。
林芳洲哭笑不得地抽回手指,又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对京城的闺秀们那么了解?谁会私奔你都知道?”
他倒也不隐瞒:“我花钱,让我舅舅帮我雇了些江湖人,专门搜集这些情报。过程很保密,搜集情报的人也不知道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所以你放心。”
“我太放心了,我想不到你为了不成亲竟然这样大费周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雇人打探这些的?”
“刚回京城不久。”
林芳洲张了张嘴,惊讶道:“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决定不成亲了?”
“嗯。”他低下头,“我说过,我一辈子,只认你。”
他的这份执念,令她有些震撼,又很感动,又感觉已经厚重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喜欢。”
“我识字不多。”
“无妨,我读书够多。”
“我举止粗俗。”
“无妨,我还算文雅。”
“我出身不好。”
“无妨,我出身还不错。”
“你!”林芳洲气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的,我刚刚好都有,我们可以互相弥补。”
“可是你喜欢男人!”
“可是,我喜欢你啊。”
林芳洲惊讶地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一双眼睛笑得几乎弯起来,眼波荡漾,望着她。她听着这样的告白,心房轻轻颤动,突然间脑子一热,伸手一抓他胸前衣襟,把他拽到眼前。
他还在笑,眉目如画般,该死的好看。他笑着,压低声音问她:“姐姐,你要耍流氓吗?”
她低头吻住了他。
笨拙而生涩的吻,重重地盖在他唇上,动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睛,刚要退回去,他却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林芳洲,别想逃。
这辈子都别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