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风到现在还不明所以,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被间谍推着给王爷送假信。
然而他的脚步已经离开风临院了。
沂风在风临院门口顿住步子,想了想,吹了声哨,把信件交给府兵。他今晨因为擅自离开风临院被记了二十杖,还欠在账上呢,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王爷问起,你就说,王妃把信件找出来了,央求送回给王爷。还说信中记载了军国大事,让王爷丝毫不要耽搁。明天若在朝中被人提起,让王爷提前有所准备。”
哼,小间谍,饶是你有你的话术,爷还是听出了你的话外之意。
没给他立威,反而直接立到王爷头上去了,胆子够肥啊。
进府第一天,就想着指使王爷了。若你再多活几天,是不是打算把王府拆了?
对一切都看破在心的沂风交代好,神清气爽地回到风临院。他只是离开一时半会儿的,小间谍应当翻不起什么水花。
然而——
他举目望去,瞠目结舌。
院中有一棵大抵三四米高的古树,叶清浅心里很快生了一个念头。她裙子扎到腿上,腰间系带绑了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竿子,麻溜地爬上树。古树的枝丫繁复交错,粗细不一,叶清浅找到能容下自己重量的主分支,稳稳扶着枝干,纤瘦的背脊靠上去,一切都游刃有余。
练过武的身子真是好用啊,至少她爬树没以前那么费劲。
她清澈的杏眼散发着澄亮的光芒,在纷杂的枝丫中寻找一根竖直向上,粗细合适的主体,用来固定竹竿子。她此时此刻忙得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沂风回来了,面无表情掏出小本本记录她的恶行。
要感谢沂风没出声喝止她,否则她迟早要从树上摔下去。
叶清浅解开绑在身上的竹竿,固定在向上的枝丫。竹竿有一米余长,接了枝丫的一截,如今竹竿子成了这棵树最高的部分。
她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绢帕,宝贝似的捧在胸前,闭着眼胡乱说了一通话。
“好帕儿,乖帕儿,一会儿姐姐把你挂上去,你一定要迎风招展,给赌场的人看到,要保佑嬷嬷赢大钱啊。”
大将军府里有两位从宫中出来当作娘亲陪嫁的嬷嬷,盼着叶清浅嫁到王府日子能平安喜乐度一生,听闻了京中的赌局,便都往赌局投了十两银子,以讨个喜兆头。
原主的娘亲是大越郑太嫔的亲外甥女,嫁给叶厉为正妻。郑太嫔从前不受宠,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只能从自己当年嫁进宫来的嫁妆分拨了一部分,又派了两个可靠的嬷嬷给外甥女用着。
即使叶清浅去了边关十年,两位嬷嬷还是对她如最初一样的好,像娘亲一样。
十两银子,是大将军府四个月的工钱了。嬷嬷知道叶清浅和李惊澜没有结果,然而还是把钱投进去作祝福。若是原主的结局,两位嬷嬷的钱连个声响都见不着,她们疼爱的小姐没能活过大婚第一夜。
叶清浅心里有些酸涩,原主有许多疼爱她的人。只是原主在边关呆的久了,总是面对生离死别,总和那些不懂得表达感情的将士生活在一起,渐渐地,原主便忘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是何种滋味,才会被大皇子三言两语所哄骗,甘愿为他以身犯险嫁给摄政王。以为真的能等到大皇子立为太子,继承大统,然后将她从摄政王手底解救出来,给她一个名分。
到底是原主太天真,若一切都能像谎言里一样发展,那叶清浅也不必费尽心思攒贤能值替原主苟活下去。
叶清浅挂好手帕子,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迎风恣意张扬。
无声炫耀摄政王的“功绩”。
摄政王真真猛男也!
叶清浅往下爬,安稳地跳到地面上,仰视自己的杰作。
她心满意足,想必现在已经有偷窥墙头的逐利者回赌场报信了,两位嬷嬷能赢点钱,能放心她在摄政王府,就算她给原主做的第一件事吧。
叶清浅只打算高挂一个下午,在摄政王回风临院之前拿下来,免得摄政王不满,扣她的贤能值。
甫一转头,看到面瘫的沂风,“你回来啦。”
叶清浅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来摄政王拿到信封,看到上头的蜡都毫无破损,一定不能怀疑她什么。
沂风被叶清浅的笑容晃了眼,心想此间谍心理素质极好,做如此丑事被他看到了却能毫无尴尬羞耻之情,是他轻敌了。
“不问问我这上头挂着什么东西吗?”叶清浅故意问沂风,试探自己能不能因外人的反应获得贤能值。毕竟今日有两分数值是在自己没有面对男主的时候增加的。
“……”沂风无语,不自在地掠过一眼迎风招展的帕子。
这东西他早就见识过了,只是沂风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小间谍竟这般伤风败俗,胆敢把房中的私密物件挂在树上招摇!
沂风忍下这口恶气,谁能理解他心中千百个不愿给叶清浅当近身侍卫,他的心在星辰大海!而不是一个间谍女子!可是主子命令,沂风只能遵从。沂风把这笔账记在小本本上。
主子说过,间谍要做什么,哪怕是给大皇子送情报,他都不要干涉,只记下来,每日给主子汇报。主子是暂且把小间谍养着钓大鱼呢,主子英明。
那他便顺着小间谍的意思,遂了她所愿。沂风问:“王妃娘娘,这上头挂着什么东西?”
叶清浅当即便看出沂风对那白色帕子没有兴趣,他一脸铁青,敷衍问话都只是复述了她说的,连一个字都懒得改。
“哦,也没什么。”是叶清浅傻了,一个敌视自己的死直男,怎么会因为一张染血的帕子,就觉得她贤能?
叶清浅决心从此往后不再从沂风身上找贤能值。
可恶!这间谍莫不是在耍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