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的洗礼

他蹲在门口向四周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伸手勒紧了棉袄外的麻绳，将整个身子轻轻地贴在了门框上……

“嘿-”，他双手紧紧抓住了门框，两个臂膀一用力，一扇沉重的木门被整个给卸了下来。崔命硬在县城大户人家干过两年长工，自然对这些中看不中用的门扇再熟悉不过了。他轻轻地将门依靠在墙角上，缩着身子从两扇门下面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房间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他趴在地上等了一会，让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才直起了身子，顺着轻微的鼾声向墙角的大床慢慢摸了过去……

宽大的木床上躺着两个人。

两人身子上面盖着厚实的棉被，只依稀露出两颗黑黑的脑袋在外面。崔命硬慢慢地把手移到了腰后面，猛地抽出了菜刀……“咔嚓、咔嚓！”菜刀闪着寒光狠狠地砍在了睡在床外侧的人头上，一股股鲜血象泉水一般喷射了出来，飞溅了崔命硬一头一脸……

“谁？谁在哪？”菜刀发出的声响突然惊醒了睡在床里面的人，只见他懵懵懂懂地翻了一个身，接着几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了。怎么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崔命硬赶紧上前猛地掀开了被子……。

“你、你、你是谁……”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从睡梦上被惊醒，光着半截身子蜷缩在床角上。睁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看着站在床边满脸是血的崔命硬，声音颤抖着象蚊子一般。

“说，你是谁！不说老子活劈了你！”崔命硬手提鲜血淋淋的菜刀，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孩反问道。他此时想尽快搞清楚的就是：这是谁的房间？刚才杀得是不是仇人牛志起？

“我，我，我是牛家小少爷！”小男孩把头埋在胸口上，浑身颤动着说道。

“你是牛志起的儿子！牛起志在哪？”崔命硬上前一步抓住了小孩胸前的布兜，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爹，他，他在隔壁……”小少爷抬起颤抖的手指指了指隔壁，然后垂下头低声的喃喃道。

“那，那他是谁？”崔命硬一听这不是牛志起的房间，脸上立即掠过一丝惊慌的神情，急忙用刀指着床边上已经断气的尸体问道。

“她、她是丫环……”小少爷话还没有说完，吓得就把头扭了过去，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崔命硬一听杀错了人，一下松开了手，高高举起的菜刀慢慢地放了下来。对于善良朴实的崔命硬来说，就是给他一万个理由，也不能接受杀错人的实事。他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击倒了，他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瞬间被浇上了一盆凉水，忽然迷失了复仇的方向……

“……求你不要杀我……只要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爹都会给的。”小少爷把身子躲在被子里，声音颤抖着说道。

“妹妹，小苦菜……”崔命硬两眼发呆，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紧握菜刀的手也不停的颤抖起来。自己的妹妹被活活的烧死了，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也是换不回来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个一脸稚气、**臭未干的孩子心肠竟会这么凶残！竟亲手将与他年龄一般的妹妹送上了不归路……

“哥哥！”他的耳边响起了妹妹甜甜的叫声和欢快的笑语……眼睛浮现出妹妹迎接他干活回来时的情景：瘦弱的身子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欢乐地唱着儿歌……但这一切都没有了，都被眼前这个跟妹妹年纪一般大小的地主少爷给毁灭了。他不明白，同样年纪相仿的孩子为啥穷人家的孩子善良朴实而地主豪绅家的孩子竟这么心狠手辣？难道在他们的眼里穷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在他们眼里难道穷人家的孩子甚至连一条狗也不如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牛家小少爷低着头喃喃着，牙齿相互撞击着发出一阵声响，头在被子里摇晃地象个拔浪鼓一般。

“哥哥，救救俺！哥哥，俺不想死啊……”妹妹的哭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崔命硬的耳边久久回响……他那一双迷茫的眼睛里突然重新燃起了一股复仇的火焰！头上的青筋一下凸了起来，突突地乱跳着……手里的菜刀重新举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了下来……鲜血立即溅满了雪白的墙壁，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崔命硬站在屋子中间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菜刀落下的一瞬间让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一场善与恶的较量。他需要时间梳理一下自己有些杂乱的思绪，重新找回那把能够打开几千年以来束缚人民思想枷锁的钥匙……他把目光慢慢地移到了床边：床边上卧着一具清瘦的尸体，半个身子已经滑落到了床下，露出了一片白晰耀眼的肌肤，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正无力地垂在地面上……望着眼前的一幕，崔命硬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悲哀，眼睛里却闪烁着更加坚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