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沉星稍显意外地看向医圣。
他这几天偶有昏睡,又因为终于和唐依在一起而放松,没能去做任何运作的事;显然,这件事是唐依主动去告诉其他人的——不论以什么方式,她告诉了别人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让祁沉星高兴,也出乎意料。
他了解唐依,知道她是个何种性格的人:虽然在亲热的事情上不会扭捏,但她更有相应的害羞。
她居然肯,还为了自己去采药……
医圣满意地看着祁沉星一言不发的乖顺模样,全然没了方才发问时的淡淡压迫感,禁不住又点了点头: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要想治疗过程和谐舒心,不妨碍他本就非快节奏的动作,最好是开场安抚病人,拿捏住对方最关心的点对症下药。
——他没看走眼,这对互相牵挂的小情侣完美地互相掣肘了。
医圣絮絮叨叨地继续道:“那位姑娘十分担心你,道友可要快些好起来,免得让她徒增难过。”
祁沉星轻微地“嗯”了一声:“有劳您了。”
唐依颇为小心周全地带了许多可能会用到的药和部分加持法器,确保自身灵力充足,佩剑亦没有任何损伤,这才出发。
风遥音正在周边巡查,见着了唐依,主动落到她身前:“师妹,你是要出去?”
“我去孤诣山。”
唐依据实以告,她知道风遥音应该是为了安全问题前来提醒,“还在派中范围,不会走太远,我去拿一味药材就回来了。”
风遥音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是为了弱雪莲?”
唐依点头。
风遥音立即说:“我陪你去。”
唐依不同意:“师姐还要巡查,有自己的……”
“孤诣山也是派中范围。”
风遥音用她的话反驳了她,难得强硬地说,“我只陪你过去。”
唐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有些为难地站在那里,没有直白地说出拒绝的话,可是也没有任何动作了,仅仅是沉默地站着——她以前感觉到过的,风遥音可能是喜欢她。
这个“可能”不能继续成立存在,否则对哪边都不好。
风遥音跟着她一同安静下去,片刻后,她道:“你便这样厌恶我吗?”
“我没有厌恶你!”
唐依迅速地否定,她实在藏不住事,想起自己这些天“丢脸”的尴尬事情,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说了,“我是自恋地以为风师姐似乎对我有点不同寻常的感情,可我现在已经和祁师兄在一起,不好再耽误风师姐,更不想让祁师兄误会,所以……我想让事情明朗一点,尽可能不出现让大家都难做的场面。”
风遥音都在这过于直爽的发言下愣了好几秒,她大约还是不太了解唐依的为人,纵使知道唐依的种种,却还是在这时感到了出其不意。就像是与人交手中,猝不及防地被人突兀地打到了死穴,一时出现了惊讶和惊惧混杂的僵直状况。
她没想到唐依会在此时直白地点明。
唐依是真的想避免误会、掐灭不可能的萌芽。
事已至此,风遥音知道再装傻不仅没用,还会彻底错失就此事说清的机会。她心中酸涩难当,若有重物倾轧:“我确实对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以唐依的视角,她同为女性,这份感情如何能光明正大?
但他们月妖一族从没有尘世这般严格的性别划分。
唐依摇头:“没有。”
她鼓起勇气,直视风遥音:“我对你没有半点不好的感觉,但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趁早说清对大家都好。抱歉。”
“……”
风遥音艰难地动了动唇,“你现在是为了祁师弟在向我道歉吗?”
唐依一愣:“自然不是。这事和祁师兄没有关系。”
“……你真护着他。”
风遥音道,“若非是为了他人道歉,你自己更不用对我道歉。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何会同祁师弟在一起。”
唐依觉得这问题没有难度,简直是对话中的缓和之音,很快回答说:“我喜欢他。”
风遥音神色愕然,问出心底最大的不甘困惑:“可是你之前是不喜欢他的,现在却能喜欢他,是不是说明你或许也能喜欢其他当下并不喜欢的人,那么——为什么要急于切断其他的可能?”
这番话有点诡辩的意思。
归根结底是月妖与人的感情观从根本上有不同。
唐依没被带跑。
她向来是个很容易被带跑的人,尤其是别人说出长串的道理,她还得反应几秒、在脑中理解一遍。但这次她极为敏捷地道:“因为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很喜欢他,所以我要全心全意地和他在一起。”
她没办法保证能和祁沉星一起走到大结局,可她能够保证交往期间,尽最大的努力去维持这段感情。不光是不辜负祁沉星为她做过的一切,也是不辜负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风遥音陡然鼻酸了一下,有些狼狈地说:“我知道了。”
唐依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
严肃又郑重,生怕被误解不够真心,与平日的温软全然不同。
唐依朝她低了低脑袋,心里也不太好受,疑心自己是不是该柔和点说话,又怕出岔子:“风师姐辛苦,我这便先走了。”
……
唐依兢兢业业地在孤诣山蹲了半个月,运气颇好地集齐了二十三朵弱雪莲——按照医圣先前的说法,她都打算在这地儿起码蹲上一个多月。
唐依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距离先前约定好的日子还有很长时间,可她就是想今早将药送回去,生怕晚了分秒会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