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远处的姜然不曾听见叶先生这般不着调的调侃,不然小双儿白皙的脸上只怕又要平添一层薄红了。
方重山心里一动,想到姜然也不过才将将成年的年纪,到底是孩子心气重,难得有一次看起来有趣的迎秋会,理所应当的要带着一起凑凑热闹。
他心里隐约能够察觉到,小双儿对自己应当也是存着同样心思的,只是一直没能找着合适的机会说破,或许这趟迎秋会就是一次机会。
方重山先是谢过了叶先生的好意,问清楚时间后,转头便继续忙忙碌碌着鼓捣他尚未制作成功的火锅底料。
迎秋会设在大安国律秋的那一天。
律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有些类似于方重山记忆中节气的说法,是一年秋天的正式开始,夏神回归,秋神初到。
繁阳城里居民们的生活,比起周围村落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要阔绰和安逸许多,所以才多了额外的心思在护城河旁搞迎秋会。
姜然年纪小的时候常年受家人冷待,少有到繁阳城里来玩的机会,等跟着方重山一起到风云药铺里做药童,几乎每一日都被困在药铺里没什么时间出去闲逛。
听方重山说要一道去参加迎秋会,小双儿心里还颇有几分诧异,嘴里嘟嘟囔囔:“可是……店里泡椒不剩多少,是时候去找张根大叔谈一谈买卖七彩珍珠的事情了……”
方重山看他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细细的数,抬手握住小双儿不安分的指尖,笑:“难得有这样的盛事,我想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知道小双儿懂事的很,最是不愿意与人添麻烦,所以灵机一动改变了策略,只说是自己想去。
说到最后,话音里带着点笑意与央求,姜然本来就对方重山的话没什么抵抗力,现在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来,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动摇的厉害,迷迷瞪瞪的就答应了下来。
叶先生和蔡玄一大把年纪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无儿无女寂寞得很,现在显然是将方重山这两个当成自家孩子看待。
一听方重山提起要带姜然出去玩儿,蔡玄连想都没有想,直接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说道:“迎秋会是吧?准假了,准假了!”
“我早就听叶老头说起过了,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跑一跑,成天闷在院子里死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早该多带着你的小双儿出去了!”
蔡玄爽快的准了假,叶先生心里还惦记着要方重山加把劲,特意邀了相熟的裁缝,忙着悄悄的做了两套新衣裳,赶在迎秋会当天送过去。
他是一片好心,偏偏嘴上不饶人,倨傲地往方重山面前一横,手一抬:“喏,给你们小两口子准备的衣裳,城里都是富贵人家,你们莫要弄得太寒碜,到时候叫人说闲话,以为是我们风云药铺苛待学徒呢!”
两套衣裳做得合身,方城山假装没听见叶先生的毒舌,与姜然一道好声好气的道了谢,天色将将才蒙蒙亮,便雇着驴车往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繁阳城与大安国里其他的城市一样,周围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村庄,就像是被众星捧月一样的占据着这片土地上最好的地带。
倘若有人能够自上而下的俯瞰,一定可以惊奇的发现繁阳城这像是一尊明朗的圆镜,宽而深的护城河围绕着圆镜成就一道保护线。
迎秋会的地点设在城南尽头处的一段护城河旁,一早便有人在河边搭建了戏台,唱的是迎秋神的戏。
不少原先在城西长街地摊上摆摊叫卖的货郎们都赶着日子到河边来摆摊,其中有几个甚至都是方重山看过去颇为眼熟的人。
“这不是重山吗?”挤在一起摆过摊子的大伯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方重山和他家的小双儿,嘴里一直念叨着说道:“你们也来赶秋会啦!”
方重山也认出了他,凑过去寒暄了两句,惊奇的问道:“怎么不在长街地摊上做生意了?难不成是换地方了?”
大伯笑着摇了摇手上的箩筐,“今天不是迎秋会吗?护城河旁边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呢!”
“现在天还早着来的人不多,等天色晚了,街上的公子哥们儿小双儿姑娘们不知道多少!我特意编了些竹蜻蜓竹蝴蝶,就等着这趟赚些钱了!”
好像已经预见到客人们一把一把的丢铜板过来,大伯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看方重山两手空空,忍不住多嘴添了一句:“你那冰糖葫芦不卖啦?”
“上回你送我的那几枚我尝着可透心甜呢!家里的娃娃都闹着要吃,还想着什么时候从你手上买一些。”
方重山本来就没打算靠着做冰糖葫芦赚钱,现在听大伯提起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虚虚的晃了晃牵着的小双儿的手,笑着应道:“这趟是打算来看篝火的,就不做生意了!”
“冰糖葫芦已经过了季节,大伯您要是喜欢,不如到风云药铺里去,尝尝我最近做出来的新品,叫泡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