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掌柜乃是云州周氏粮行的总掌柜,一个月前被当家主母周家老夫人一封信便调到了昌平这个小县,命他全力辅佐宝贝乖孙周达。
旁人知道这个调命后,纷纷对郑大掌柜掬上一捧同情的泪水。好好的州府大掌柜当着,被调到了一个小县城,说好听些是主家信任,说不好听的,不少人纷纷猜测郑掌柜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被老夫人给发配了?
郑掌柜见到这封信时也是云里雾里,但来人很急,根本等不得他瞎想,只给了一天时间就让他收拾妥当,然后一行人快马往昌平赶。
郑掌柜这才发现同行里不仅有他这个掌柜,还有经年的老账房,几个看起来就十分机灵的年轻人,以及由三十多位豪奴组成的护卫团。
“这要是发配,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吧。”郑掌柜心底低估。老夫人信里只让他一切听七郎行事,旁的不用管。
周达排行老七,是嫡支里最小的男丁,自小养在老夫人跟前,深受老夫人喜爱。幸亏知道这一点,郑掌柜才不会那般惴惴不安。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昌平,郑掌柜以为周达会与他长谈一番,毕竟他也是周家的老奴了,还带了这么大阵仗入城,谁料周达只说:“我打算在昌平开一家造纸坊,造纸的法子等会儿有人会告诉你。造纸坊与铺子都已选好,你们现在就去吧。”周达也忙啊,他的水利工程还在进行着,能抽出这么一会儿时间来见郑掌柜已经给足面子了。
郑掌柜一碗茶还没喝完,就被墨书请到了造纸坊与孙掌柜见面。
等到郑掌柜见到了白玉纸,差点没直接跪下:“这这这……这真的纸?!”
孙掌柜自豪的挺腰:“当然。郑掌柜若无其他事,咱们现在就开始吧?造纸坊的工匠,还有前面的门面都等着人用呢。”
郑掌柜也不客气,只需看一眼便知道白玉纸的价值了,休息什么时候直接忘在脑后,他们这样的掌柜的,赚到大笔的银子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那三十位周家豪奴组成的护卫队也立刻派上了用上,分作三班将整个造纸坊日夜巡查,又养了多只训练有素的狼狗。
造纸的秘法杜秋蔓已交给周达,周达怕泄露并将具体法子写在给祖母的信上,只说自己有新的纸想造出来自己写。周老夫人何等的精明,一看涉及到纸,立刻派了最得力的州府大掌柜前来帮乖孙坐镇!
郑大掌柜不负主家信任,收起了一开始的失态,选了四位周家世代家奴去学造纸秘法,其他人若是无故靠近造纸坊,一律关押!
不到三天的功夫,昌平县便知道县内要开一家名叫博文堂的纸坊,有消息灵通的人还打听到这家纸坊的掌柜姓郑,从云州来的。
柳宝斌听后,不屑一顾:“他周达以为纸坊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么,就算他是县令,背后站着云州周氏,纸不好也是枉然。爷可没听过周家会造什么好纸。”
下面的人纷纷附和:“恐怕是见着君子扇,想来分一杯羹吧。如今市面上不少书坊纸坊,拿着劣等纸也开始造君子扇了,价格压得只有三百文。”
“啧啧……三百文。”柳宝斌想到这个价格是怎么来的,就胃疼。嘲讽道“堂堂世家竟然只会造一些劣等纸出去卖,真是笑掉大牙。既然是云州的郑大掌柜亲自来了,去,给爷送五柄一等君子扇给他,就当做是贺礼。”
郑掌柜收到这份贺礼是什么心情谁也不知道,大家见到郑掌柜还是往常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一心扑在博文堂。
终于,等到博文堂纸坊开张那日,一些凑热闹的还有各怀心思的人涌入,见到长木桌上摆放着的一摞白玉纸,直接嚷了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纸!这世上竟然有这般雪白颜色的纸吗?!”
一个学子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直接叫了出来。
旁人一个个看着就想上手去摸,机灵的伙计顿时拦住了。笑道:“诸位想要试纸,可以到这边来。”
郑掌柜忍着肉疼,特地拿出了三尺纸,给大家……摸。
坐在对面茶社里的杜秋蔓,就看见这样一番景象——整个昌平的学子们纷纷排队,就为了摸一摸博文堂的白纸,摸到了后还要分享摸纸感受。
到后来,不知真相的路人也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
时常有这样的对话:“你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看着这里排了这么长的队伍,大概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吧,就排着呗,反正也没事做。”
杜秋蔓:“……”排队的乐趣真是从古到今从未变过啊。
白玉纸售价达到了一刀一百两!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世人常说只要有十两银子,就能作为发家的本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