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直接拿了个铺盖睡在外间,生怕一眨眼杜秋蔓又不见了。蔓姐儿睡着后喜欢踢被子,江氏早就习惯了时不时进屋看看。见她睡得香甜,江氏无比欣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玲珑与珍珠住在一个屋,二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均透着怕意。她们是被派来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脾气一向不好,要打要罚都是常事,虽然回京后有夫人撑腰,但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们不比范氏,是被主家买断了一切的奴仆,若是主家将他们打死,不过是损害些名誉,官府也只是罚些银钱了事,而大小姐——恰恰是不怕损名誉的主。
“珍珠,”玲珑忍不住小声说,“大小姐不见的哪天,你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珍珠矢口否认:“没有!大小姐自己去凑热闹被人群冲散,我怎么拉都拉不住,你什么意思?”
玲珑撇撇嘴:“这不是那天是你当值陪在大小姐身边么,我一直跟在姨娘身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大小姐回来,指不定怎么发作呢。”
珍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累了,不说了。”
玲珑觉得珍珠没说实话,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她决定还是老实当差为好。夫人给的银子虽然好,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命没了,那些银子也是便宜了自己的兄弟。
另一间屋里,范氏像是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她在府里是有身份的老人了,比一些不受宠的姨娘还要有几分面子。杜秋蔓的刁难她自然不怕,可也有些怵她那脾气。要是不管不顾起来,杜秋蔓回京后自然没好果子吃,但自己现在肯定也要吃些苦头。
“罢了,就让你嚣张几日。等夫人派了训诫嬷嬷过来,有你好日子过的。”范氏打定主意给京城递消息。
至于杜秋蔓是怎么从那人手里逃出来……
范氏眯起眼,这大约与那个小乞丐有些关系。她虽然怵杜秋蔓的脾气,但自认对这小妮子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一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凭她肯定是没法子从那地界跑出来。范氏翻了个白眼,现在暂时动不了杜秋蔓,难道她还动不得一个小乞丐?!
第二日,杜秋蔓醒敏锐的发觉范氏和珍珠玲珑都收敛了不少,规规矩矩的伺候她洗漱准备早饭。
难道这三个女人是希望劳动改造,恳求她宽大处理?但范氏作为卖掉小杜秋蔓的主谋之一,已经在杜秋蔓心里判了死刑。至于玲珑珍珠两个,一个是帮凶,一个是墙头草,都不是什么好货,但却可以利用一番。
这屋子的女人里,唯一真心对杜秋蔓好的便是江氏。麻利的给杜秋蔓盛了一碗小馄饨又嘱咐杨明昭道:“昭哥儿也用些。这小馄饨的馅儿是今儿早上买的猪肉现调的,皮赶得薄,味道鲜的很。赶紧尝尝。”
杜秋蔓咬了一口,鲜嫩Q弹的肉馅,仿佛在口中弹了出来,裹着熬了快两个时辰的鸡汤,那滋味,鲜的让她找不到舌头。这一定是她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鸡汤小馄饨!忍不住问道:“早饭是谁做的?”
玲珑赶紧道:“回大小姐的话,是奴婢包的。”
“你很好。”
见杜秋蔓给了自己一个笑脸,玲珑受宠若惊:“大小姐吃得好,是奴婢的福分。”
范氏斜眼扫了扫玲珑,鼻子里轻轻冷哼。没骨头的小东西,真是经不起一点风浪!
用过早饭,杜秋蔓决定先解决杨明昭的户籍问题。因连连天灾,原有的户籍制度受到了冲击,朝廷对户籍的管理放松了不少。像杨明昭这样的情况,只要有良人担保,可以将户籍挂在当地的慈儿院里,等成年后,便能分出来单独立户,若是中途找到了家人,也可以将户籍迁回原地。
范氏见她又要折腾,便道:“如今县里这位马上就要调走了,这会子怕是已经没有心思在昌平城,倒不如等新县令来了后再来办这件事。”
杜秋蔓问:“新县令什么时候来?”
范氏道:“蔓姐儿莫急,想必也是快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最迟春耕后便会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给先夫人扫墓要紧。”范氏特地将“先夫人”三个字咬的重些,顺势又往江氏那边瞧了一眼,见江氏内疚的将头低下,心中十分爽快。
“行吧,你们现在去准备准备,我明儿就去给娘亲扫墓。”杜秋蔓将范氏玲珑珍珠来回扫了一眼,沉声道,“昭哥儿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我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这一点。昭哥儿在这里,就是客人,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敢怠慢他,或者是在背后说三道四……”杜秋蔓冷笑,“我到时候要知道是我的鞭子快,还是你们去向京里的那位求饶快!”
玲珑、珍珠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奴婢不敢。”
范氏心里已将杜秋蔓骂了上百声的小贱人,见杜秋蔓的目光已经停留在她身上,赶紧表决心:“蔓姐儿您放心,老奴做事儿一向稳妥,包准让昭哥儿在这儿住的舒舒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