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宁宁,杨子谏,还有严冬,他们都来了,把病房塞得严严实实的。
初念忽然有些难为情。
心脏又酸涩又怅然。
幸好医生和护士进了病房,他们围在初念身旁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事才松了一口气,叮嘱她好好休息。
警察也来了,询问事情的始末,并且告知她,宋年及手下一众人等已经被逮捕了,犯罪事实清楚,携带管制枪支,直接拘留。
当时为了尽快解救嘉遇,开枪击毙了拿枪的一个手下,嘉遇受了点惊吓,此时正在接受心理疏导。
没有人员伤亡,只有初寒受了伤,他是第一个发现有狙击手的。
绕后搏斗的时候,被刀划了腰,这会儿在接受治疗。
更惨的是,因为违反纪律,受了伤没有表扬,只有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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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去看了初寒,她坐在床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不安地低声叫了句:“叔叔……”
初寒目光里是她苍白的脸色,精神也不太好,她好像总能忘记自己遭受的,反而先关心别人。
以前也是,她九岁那一年,在首都医院待了九个月,第九个月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最终放弃她的心理医生,医生说的话却刺痛了她,她觉得,她对不起小姨和小姨夫,快乐和释怀是可以装出来的,当年的心理治疗水平还不够,初念就那样从首都回家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表现得很正常,但作为最亲的人,哥嫂都能看出来,她始终没有走出来。
初寒笑了笑:“有时候真觉得,你可以自私一点儿。
可转念想了想,大概骨子里你像你爸妈吧!你爸妈是真正大无私的人,他们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职业和信仰,是很伟大的人,可他们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你怨恨过他们吗?”
初念也扯了扯唇角,她已经快记不起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了,那时候她也不过九岁,虽然是早已经记事的年纪,可因为聚少离多,所以能拿来回忆的东西不多,记忆就越来越淡了。
“有时候是会怨恨,可更多的是为他们骄傲。”
时间是个好东西,能平复掉很多东西,好的不好的,都会淡化,就不会那么在意了,“至少现在是。”
初寒“嗯”了声,想安慰她,可自己一个老爷们儿实在不会说那些细腻话,只说了句,“别在我这儿杵着了,你姓初,就是我亲侄女,亲人之间没必要唧唧歪歪的。”
初念眼眶热了下,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她回病房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林嘉和在,把别人带过来的花和水果都归拢起来。
初念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他一时没有发现她,只专注地收拾东西,那忙碌又认真的样子,像个给老婆陪床任劳任怨的已婚男人。
初念叫了他一声,“林嘉和……”
他扭过头,想看清她,随手戴上了眼镜。
他的眼镜因为种种原因断裂了,是别人临时去眼镜店帮他配的,金丝边框的眼镜,戴在他脸上有股斯文禁欲的气息。
他轻笑了声,“累不累?”
初念摇了摇头,走过去,他扶了她一下,握着她手肘,用了点力让她坐下来,“要不要躺会儿?”
初念就躺了下来,他拉起一点被子,盖在她身上,而后坐在陪伴椅上,看着她。
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和躲闪,直白地盯着她看。
初念被看得久了,莫名就生出不自在来了。
她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林嘉和没有立刻回答,很久才慢吞吞开了口,“不干什么,就看看你。”
初念一时语塞,最后只好“哦”了声。
过了九点钟,爸妈和哥哥来了一趟,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会儿话,眼神和动作里的小心翼翼都刺痛着初念,她只好努力地笑着,撒娇似地抱着妈妈,说当时自己有多害怕。
沈璟第一次被女儿抱着,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停地安慰着她,说都过去了,扬言以后要请二十个保镖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初念哭笑不得,说那也太夸张了。
林嘉和一直在旁边,他们都心照不宣似的,看望完她,就走了,把林嘉和留在这里陪床。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初念问:“你是不是……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不然他们怎么都心照不宣地把他留在这里。
林嘉和剥了橘子给她吃,扶了扶眼镜,歪头笑道:“什么也没有说,大概我一直守着你,他们就懂了吧。”
“懂什么?”
初念故意,看着他。
他也回视她,然后缓慢起了身,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有些无奈,“你不懂吗?”
他其实一直有些在意,她溺水前最后说的那段话,很平静,没有怨怼,没有不甘,甚至没有眷恋,她说她觉得活着也就那样。
她说她其实早就不想活着了。
那么对她来说,自己只是孤独时的慰藉吗?
亲吻和拥抱只是一种宽慰,她其实从来没有眷恋过他?
她的他的喜欢,只是感激或者一种寄托?
他在这一刻,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悲伤。
初念睫毛微颤,仿佛被他语气里的悲伤同化了,心脏倏忽就觉得酸涩起来,她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上移,去寻他的唇瓣,狠狠吻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亲吻越觉得委屈,迟来的难过和铺天盖地的悲伤,在平静地醒过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好像什么都过去的这一刻,兜头砸了过来,她很凶地箍着他的脖子,要他亲她。
可林嘉和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因为她哭了。
他撑着身子,有些无奈地擦掉她的眼泪,叫她的名字,“初念……”
初念就觉得自己仿佛要把十几年的委屈都一齐倒出来一样,她抱着他,整个上身嵌进他怀里,把自己闷得满脸通红也不松手。
她抓着他,像溺水前抓到的一根浮木,觉得一丢手自己就会死掉一样紧紧攥着他。
林嘉和一直弯着腰,最后承受不住,只好借力让自己半躺在床上,任由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