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纪还小的宋年。
他那时多大?
好像刚刚十五岁。
杜婉瑜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木讷,话很少,看起来很招人疼。
她偶然听过些他的遭遇,被夜总会的男客欺负,被迫接待一些很不好的人,他的母亲对他也不大好,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后来他母亲死了,据说是他下的手。
杜婉瑜不相信,那时候还小,很自以为是,她觉得阿达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
虽然她听见了那些人的话,虽然她回了家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总觉得警察会找上门。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堂哥出事的前两年,杜婉瑜去大城市读书了,她看到了大城市的繁华,就很不想再回潼安那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了。
她很努力地读书,很努力地赚钱,她去韩国做过交换生,信心满满地创业。
却四处碰壁,还被人骗。
她在很沮丧的时候回了潼安,那时候堂哥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死刑,立即执行。
伯父伯母整天以泪洗面。
父亲更变本加厉地脾气暴躁着。
她在家待了几个月,阿达被放出来的时候,是冬末春初,天气还很冷。
他没有地方去,来找她,却看见她正被喝醉的父亲殴打。
阿达拽着她父亲的头往桌子角磕的时候,她在墙角瑟瑟缩着没有阻止,她心里恨父亲,可等她恨意渐渐消散,亲情涌上来去制止阿达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仿佛被恐惧攥住了脖子,徒劳地瘫坐在地板上往后蹭着退,想远离这里,直到后背抵到墙,退无可退。
宋年冲她笑了笑,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不会再有人打你了。”
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脑海里莫名闪回到那年烧烤的院子里,有人笑着说:“这事阿达最擅长了。”
他把她父亲的死伪装成了醉酒失足。
她父亲这些年事嗜酒如命,整天疯疯癫癫的,有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怀疑,她张罗着给父亲下了葬。
然后每夜都做噩梦,不敢睡觉。
阿达住在她家里,夜里陪她睡。
他们发生那种关系的时候是个暴雨夜,他们本来一个在床上睡,一个在地上睡,但她太害怕了,从床上摸下来钻进了他被窝里,抱着他说:“我害怕。”
阿达回抱住了她,睡意朦胧地安慰了她几句。
然后抱着她睡着了。
半夜他醒了,不安分地蹭着她,把她也蹭醒了,她有些害怕,他带着些恳求,“我不会弄疼你的。
让我弄弄。”
她心软没有拒绝。
后来他们经常做那事,她有些喜欢他了。
那时候,杜婉瑜觉得,她遇见了爱情。
她带阿达回了大城市,教他如何做生意,他们一起创办了tc,阿达像个守护神一样永远在背后给她撑腰。
他很聪明,很有生意头脑,他很快就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tc真正意义上的主人,那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一直在暗中盘算着成为下一个老九,他把毒品生意带到这个圈子里,嗅到了有钱人的气息,他说这个圈子是毒品的温床。
她只是觉得自己选中的男人很优秀。
阿达慢慢显露出他的本质,他的掌控欲无比的强悍,他喜欢周围一切向他臣服的感觉。
他对宋喜渐渐也不再克制,暴露了自己凶残施虐者的本性。
她觉得很失望,很痛苦,阿达已经不是那个阿达了。
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阿达。
她和他说了分手,然后很快就回了潼安。
那一年,他在餐厅里第一次遇见林嘉和,她起了恻隐之心,因为林嘉和和阿达真的太像了。
但林嘉和没有阿达身上那股字阴邪气。
她带林嘉和去了tc,然后替他把妹妹安置好了。
这格外的关照让宋年十分的不爽,那时候宋喜以为是因为自己,后来发现并不是。
宋喜讲到这里,似乎才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宋年有个双胞胎妹妹,妹妹曾经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一个真的待他好的人。
但他因为害怕和懦弱,葬送了妹妹的命。”
那个女孩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类似于小名的称号,叫“小喜”。
“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这件事,以至于到了疯魔的地步,他杀过很多人,一方面是出于发泄,另一方面是为了验证人性本恶,他喜欢看他们互相残杀,喜欢看他们互相背叛互相诋毁,他潜意识里希望他的妹妹也是那样的和他一样的人,那样他就不会无法面对和释怀。
可他妹妹到最后,断气的前一刻钟,还在护着他,让他能逃得更远一些。”
宋喜甚至后来明白,宋年并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在潜意识里把她当作妹妹的影子,通过对她的好来补偿那些年的亏欠,可他真正亏欠的人却永远也接受不到他的弥补了,于是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偏执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