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龙源里阻击战（1）

28日黄昏，第337团疾速西进。1营3连是尖兵连，连长张友喜带领尖兵连向龙源里前进，整整一夜没有休息，当天快拂晓时，他们已经走了70多公里路，虽然每个人的两腿都累得又酸又软，但行军速度却越走越快，后来，队伍简直就跑起步来。连长张友喜还是感到走得太慢了。他一面加快自己的步子，一面接连地向队伍发出口令：“向后传，快步前进！”“向后传，跑步跟上！”他知道战士们是疲劳的，但是，他更考虑到他们全连的任务。他们现在是和南逃的美国第八军第2师赛跑，敌人是摩托化，他们是两条腿；敌人走公路，他们走山道。因此，他担心他们连队不能在天亮前赶到龙源里，那就会让敌人跑掉了。

当他们翻上龙源里的山岗时，嗬！一队亮着灯的汽车正从北面顺着公路开过来。“堵住啦！堵住啦！”战士们一齐欢腾起来。连长张友喜仔细地观察之后，他的心又沉下来。原来这队汽车行列很短，后面很快就断根了，他向远处望去，除了在混沌的夜空里闪动的星星以外，一点亮光也没有了。这很像敌人大队撇在后面的尾巴，看来他们是迟到一步了。抓住多少算多少吧！于是他立即命令一排出击，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十五辆汽车全部解决，一个排的敌人也没有逃掉一个，除打死的以外，战士们还押下来十五个俘虏。

这一个小小的胜利已经使战士们鼓舞起来，大家兴高采烈地忙着搬运汽车上的弹药和物资。从俘虏们的口里知道了更加重要的情况，美军第2师并没有跑掉，它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但是，连长张友喜知道这即将到来的战斗对他的连队将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他们不仅要经受从北面而来的在数量上和装备上都远远超过他们的敌人疯狂的攻击，而且还要抗拒从南面赶来的敌人增援部队。而整个战斗能否打好，就看他们这个连队在敌人南北两面夹击之下能不能顶住。

连长张友喜召集排长们一同看了地形，并且指定了阵地，把打南面增援之敌的任务给了副连长率领的一排。布置已定，战士们立即着手做工事，阵地上立刻响起一片紧张的锹镐声。当红日东升的时候，工事已经做好了，而敌人却还没有来到。他们趁此机会在阵地上举行了一个小小的酒会，从敌人汽车上缴获到的美国罐头和酒被他们饱餐了一顿。

被第337团l营3连截住的是美第2师侦察连，是美第2师派出的巡逻分队，任务是为主力南撤侦察道路。在得知侦察连受阻的报告后，美第2师师长凯泽立即派出1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和1个坦克排，组成特遣队，增援侦察连，随后又派出了第9团向龙源洞前进。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而公路上还是寂静无人，3连战士们一看到连长张友喜就问：“连长，敌人怎么还不来呢？”“敢情是俘虏撒谎了吧！”敌人怎么还没来呢？连长张友喜一面怀疑着，一面信步向3排的阵地走去。突然一阵轰隆的马达声从北面传来，他惊喜地跑上高处向北一望，只见烟尘滚滚，土雾飞扬，在公路的尽头首先出现了3辆坦克，后面接着跟来的是数不尽的汽车和坦克，估计至少有800余辆。汽车上满载着步兵，车后拖着大炮，气势汹汹地涌过来。

“必须先把坦克敲掉，剩下汽车就好对付了。”连长张友喜这样寻思着。虽然他们没有反坦克武器，他们的装备只有步枪和手榴弹，可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勇敢”。在公路上疾驰的坦克很快接近了志愿军3连的阵地，连长张友喜立刻向守在前沿阵地上的3排提出了号召：“同志们！立功的机会到了！谁去炸坦克？”“报告！我去！”“报告连长！我去！”战士们几乎全站起来了。机枪射手唐永祥，扒掉身上的棉衣，随手抄起手榴弹就要出击。因为先头只有3辆坦克，连长张友喜只允许徐汉民和另外两个战士前去，徐汉民不仅勇敢，而且比别人更机灵一些。

徐汉民三人满身插满了手榴弹，迎着敌人坦克跑去。当他们绕过公路上被击毁的汽车时，连长张友喜就命令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以密集的火力阻止了在坦克后面跟进的汽车和步兵，掩护徐汉民三人。徐汉民趁机闪过坦克机枪的射击，敏捷地逼近了第一辆坦克，把一捆手榴弹塞进坦克的履带里，轰隆一声，坦克不动了。

“好！”连长张友喜兴奋得险些喊出声来。阵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为徐汉民的成功而欢腾起来。但是，转瞬间被炸停的坦克又嗡嗡地响起来，紧跟着第二辆坦克往北缩回去，而炸第三辆坦克的战士也负伤了。“糟糕！怎么一辆也没炸坏呢？”连长张友喜看着往后爬行的坦克，感到非常失望。就在这时，徐汉民又飞也似的追上去，而且腾身攀上了坦克，坦克载着他逐渐接近了大队汽车，步兵一齐向他射击，阵地上的人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好一个徐汉民，他在密集的弹雨中却不慌不忙地贴在坦克上，似乎在寻找窍门，忽然他一个腾身滚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等公路上浓烟退去，坦克已经僵在公路上不动了。

这时抢上前来的两辆美军吉普车也被打起火了，破坦克和燃烧的吉普车正好堵住了公路。志愿军3连向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射击，汽车上的美国士兵纷纷跳下来，拥挤在坦克的后面，可是坦克比他们更惊慌，哪里顾得掩护他们，只顾自己逃命，把拦在公路上的汽车撞翻到路沟里，从躺在地上的尸体——有些显然是还活着的伤员——上辗过去。尽管这样，它也是跑不脱的，因为前面的一座桥早就被1排炸坏了。

敌人从惊惶中清醒过来之后，便集中优势炮火，在24架飞机掩护下向志愿军3连阵地反扑上来，在敌人的第2次冲锋被志愿军击退之后，敌人每次冲锋的兵力竟增加到一个营，羊群似的漫野拥来。志愿军3连战士们勇敢地迎击敌人，敌人冲上来，被打下去，又冲上来，又被打下去。

3排阵地出现了险情，连长张友喜马上向3排阵地跑去，咣的一声，两个汽油弹在他面前爆炸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着起火来，他就地滚了几滚，火仍然烧着。他只好猛劲撕开棉衣，并且信手甩掉，哪里顾得上赤身露体，继续向前跑去。这时一个重机枪手从掩体里跳出来追上他，把一件美军的呢子大衣披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