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到床榻上坐下,“钰儿,你舅舅在的时候,这些东西,一直是你舅舅在保存的,年前你舅舅去世,才让我将这匣子东西留给你。”
爹娘去世后,祖母一直是舅舅在照顾,但这匣子里的东西,不应当是棠家的。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轻声叹道,“钰儿,这是你舅舅留给你的,里面除了一些田产,地契,还有,你外祖父的信物。早前你娘亲叮嘱过你舅舅,这匣子要收好,但里面的东西无论多贵重,只要这天下一日还姓赵,里面的东西就不能动。你舅舅过世时,把这个匣子转交给我,让我日后转交给你,你收好。”
棠钰心中数不清的疑惑,但清楚祖母这里应当知晓的不多。
棠钰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翻完了匣子里的东西。
爹娘去世那年,她只有十岁,那年她随爹娘去莞城看外祖父,在莞城住了一月。也这就是这一月,她接连没了外祖父,没了爹娘,外祖父家中失了一场大火,舅舅带她回了淼城,祖母这里……
她其实并不愿意去回想那年冬天的事,但印象里,外祖父是有一日领了一个孩子到家中,那个孩子不怎么喜欢说话,也很瘦弱。家中出事的时候,舅舅带着他们逃到野郊,但他们同舅舅失散。那个孩子染了风寒,身上发着烧,一直喊冷,瑟瑟发抖,她抱着他,分明她自己也冻得慌,还是取下衣裳披在他身上……
棠钰收回思绪,匣子中不少是信笺,其中的称呼都是东升。
东升是外祖父的字。
这些信是有人写给外祖父的。
开始时,字里行间都是苦闷,后来是担忧,再后来怕有人对家人不利,想让家人来外祖父暂避,请外祖父多照顾。
前后二十余封书信,可以断定是同外祖父有深交的人。
而匣子里的另外一些地契,田产,也都在莞城附近,那应当都是外祖父的留下来的东西。
—— 天下一日还姓赵,这里的东西就不能动。
让棠钰骇然的事,天下真的不姓赵了。
棠钰从信里可以知晓的旁的信息不多,书信的落款也是对方的字,多的无从得知。但有一句,还是让棠钰怔了怔,对方书信里大致是说,东升你有个外孙女,我亦有个孙子,日后你我可成亲家。
外祖父只有她一个外孙女……
再看也没能有多的思绪,棠钰收好这些东西。
这些年她在宫中攒的积蓄够她照顾祖母,不需要动用外祖父留下的东西。
棠钰重新将匣子放回原处,“祖母,东西我看过了,暂且先收着,里面的东西不动,等日后再说。”
老太太颔首,原本也是她外祖父留下的东西,自然交给她处置。
这一宿,棠钰没怎么睡好。
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会儿梦里她乘马车同爹娘去莞城看外祖父,外祖父领了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同她说他叫长允;一会儿是驿馆锦帐内,她指尖攥紧锦被,天旋地转,对方的汗迹低落在她额间;再一阵,是月华清辉落在身前,他转眸看她,温声道,长允,我叫陈长允……
醒了许久,棠钰脑海中还浑浑噩噩,似是所有的事情都杂糅在同一个梦里,胡乱交织成一团,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不见亮,棠钰失了睡意,披着衣裳在苑中坐了许久。
***
翌日,下了将近一整日的雨。
棠钰前一晚失眠,后来睡到晌午前后才醒,剩下的大半日时间,在替祖母整理她的东西。
等到黄昏前后,有人在苑外扣门。
“是小陈吧?”老太太怕是陈倏来。
就几步路,棠钰没有撑伞,沿着屋檐下走,去栅栏附近稍稍淋了些许的路。
打开门栓的时候,目光却忽得愣住,眸间都是意外。
刘青峰见到是她,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有些紧张一般,雨点落在周遭,滴答作响。
刘青峰叹道,“这地方有些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