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厉随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抓过外袍,“我去趟山里。”
“你又要找深潭泡着?”江胜临头疼,“忍不过吗?”
“你若不怕我走火入魔——”
“我当然怕。”江胜临打断他,“实在不行去后头冲个凉水澡,看能不能缓过去。”
厉随摇头:“我还是进山吧。”
江胜临往窗外看了一眼,那片连绵高山虽然看起来不远,但真要走起来,怕是得耗上一些时间,不如想个别的法子。
片刻后,祝章一路急跑过来,他以为江神医三更半夜突然差人找自己,是因为公子的病情又有反复,慌得很。后来听说只是想要马车里消暑用的冰块,这才松了口气,差家丁去抬了一小筐,因不知神医要拿冰来做什么,担心这巨大的冰砖不好化,还附送几把精致的小锤,金光闪闪的,感觉偷回家能富三年。
万仞宫的影卫取来一大桶凉水,又将冰块倒进去,觉得这怎么花香阵阵的。
厉随进屋后也皱眉,江胜临解释,祝府消暑摆放的冰块里加了鲜花汁子,搬进来时颜色都透着粉。
“……”
“香一点怎么了,总比你进深山泡野池子强!”
厉随心火愈胜,于是咬紧牙关,赤脚踩入水桶,晃得水花四溢。
江胜临忙不赢地躲开,都泡进飘着花瓣的水里了,你就不能稍微细致讲究一些。
被冰水浸透的黑袍贴在身上,带走了些许燥热和痛苦,花的香气漫开在屋内,时间久了,也就闻不到了。
厉随微微喘了口气,他是个不习惯将情绪外露的人,所以就算身体已经极度放松,也只体现在了那几根原本紧紧扣住浴桶边沿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松了片刻。
桌上烛火被风吹得跳来跳去,没法专心看书,屋里又闷得慌,也不知道这雨还能不能落下来。祝燕隐道:“我想出去走走。”
祝小穗惊讶:“现在吗,天都黑了。”
“就在院子里。”祝燕隐推开门,一股凉风倒灌,舒服多了。
满院子的家丁只负责保护,却不会限制。所以祝二公子一路悠闲地东走西走,将整座宅子逛了个遍,只可惜万仞宫的人早早就歇了,一排房间都是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着。
厉随静静坐在屋顶,看祝燕隐走了又来,来了又溜达,还要不断伸长脖子偷瞄,傻得分外直白外露。
祝小穗小声提醒:“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该睡觉了。”
“再等会。”祝燕隐道,“你怕什么,反正厉宫主又不在。”
祝府家丁此时疾步上前,在祝燕隐耳边低语几句。
祝二公子:“……”
他的目光缓缓往上飘移。
厉随正在与他对视,身边还斜插一把上古长剑,面色如霜。虽然没有狂风卷起黑色衣摆,但杀人狂魔的气质依然半分不减,只差再往身后挂一轮血红弯月,就能直接被各路书商搬去做江湖恐怖故事的标准插画,能止小儿夜啼。
也能止祝燕隐夜啼,不是,夜乱走。
厉随问:“你找我有事?”
祝燕隐:“没有!”
祝小穗非常勇敢,虽然也有些腿软,但丝毫没耽误他拽起自家公子跑路,结果被厉随反手一带,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祝燕隐也被捞上了房,在漆黑夜幕与院中火把下,雪白衣摆凌空飞舞,搞得还有那么一点飘逸好看。
“啊!”
祝府家丁见势不妙想跟上去,却遭厉随一把拂下屋顶,寒气穿透穴位,半天没能缓过劲,个个心中骇然,不懂世间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力。祝小穗也被吓哭了,嗓音撕裂:“厉宫主,求你放了我家公子吧!”
站在房顶上的祝燕隐不得不安抚小书童,你先别哭,我觉得我好像没事。
厉随没有理那满院子的人,看着远处说:“坐下。”
祝燕隐不动声色地后挪一步,虚伪推脱:“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回去睡吧。”
厉随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我讲魔教的事情给你听。”
祝燕隐:好的我这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