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有些不忍,但是相隔千里也没办法给他诊治,想来他也该是找大夫看过的,没用,她只能跟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母亲呢?”
“过世了,”季景辞俊秀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这是要打听我的家事?”
宋舟:“......”好吧,是她多事了。
第二日一早,季景辞醒来的时候发现地板上竟然有一只灰扑扑的小瓶子,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熟悉的字迹写着:早晚一粒,止外伤疼痛。
他拾起小陶瓶,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粒褐色药丸,还发散着淡淡的苦涩味。
他想起昨晚上干的跟人谈心的蠢事,闭眼将小瓶子随意扔进了桌案下的抽屉里。
常福进来的时候,见太子殿下已经起了,颇有闲情逸致的坐在书案旁看书。
太子看书喜静,他小心翼翼挥退了身后的婢女亲自上前伺候,见案桌上铺着一张龙飞凤舞的大字,上面只一联诗句。
“小舟无定处,随意泊江村。”(注1)
这句诗不是太子往常的风格,他打算把这些用过的纸张收拾干净,却被太子季景辞伸手压了。
“这张先留下来。”他轻声吩咐。
“是。”常福低声应诺,有些诧异。
*
晨光打在同安巷的石板路上,开始泛起丝丝热意,只对跪在祠堂的孟亭而言,全身弥漫起无尽的寒意。
“父亲,你说什么?”
孟家老爷单名一个照字,是个颇为严肃的中年文人,他坐在上首,捋着胡须,瞪着这个他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儿子。
“我已经跟你母亲商量好了,择日就去城东陆家替你提亲,至于那四处抛头露面的女子,休想进我孟家的门。”
“为什么?”孟亭不理解,“宋姑娘医者仁心,还救了孩儿性命,娘之前不是也常常夸赞她吗?”
“哼,妇人之见,怎么,跪了一晚上还想不明白?”孟照重重搁下手中茶杯,“若是寻常女子,只要你好好念书,纳便纳了,为父不会过问,只这女大夫......”
孟照顿了顿,见孟亭直愣愣的样子,心想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他压低了嗓音道:“你可知是谁差人来给为父报得信?是赵家,之前就听说她得罪了赵、王两家,你且看着吧,这女子以后麻烦大着。”
“王赵两家在渝州城狼狈为奸,打压同行,哄抬药价,父亲难道不知道?您不是一向不喜么?”
“知道又如何?就连知州大人对这两家都坐视不管,咱们家就更不该跟她搅和在一起,以免将来对你仕途不利。”
孟照心里虽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可是这些年官场浮沉也学了不少,不喜是一回事,斗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时候视而不见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是父亲,孩儿是真心喜欢宋姑娘,想娶她为妻。”孟亭想起宋舟鲜妍如花的容颜,挺拔纤细的身姿,温柔专注的神情,只觉无一不是他理想的模样。
“亭儿,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为父何曾亏待过你,只这一件,那两家的背后势力是连知州大人也忌惮的存在,你不能任性。”
孟照了解他的儿子,少有才名却不骄不躁,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对他寄予厚望,好好说他总是会听的。
可是这次自来听话的孩子让他失望了。
“父亲,孩儿也从未有过什么请求,只这一次,若能娶她为妻,儿子定发愤图强不负父亲期待。”
“我看你是魔怔了!”好的坏的都说了,见他还执迷不悟,孟照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你要为了个女人气死我?”
孟氏在祠堂外听着这父子俩越说越不像话,她很是着急,可是又不能进去,只得在门外朝两父子使眼色。
孟亭向来孝顺,见孟照脖子通红,他只得低了头,“孩儿不敢。”
“只是父亲,如果宋姑娘不开医馆,愿意安心在家里相夫教子,您还会反对吗?”
孟照想说“会”,可是见儿子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决定不把话说死,“如果今年秋闱你能中举,到时候她又安分下来,或许可以考虑。”
见孟照松口,孟亭喜不自胜,他想着近日得用功学习,还要找机会劝宋舟暂时关了医馆,他是可以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的。
一时间孟亭身上那股精气神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有斗志,孟氏夫妻看在眼里,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也不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