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还没来得及去看医馆内是何情况,就被一个鸡毛掸子直直朝她额头砸来,还好她反应够快侧身举起小皮药箱一挡,鸡毛掸子掉落地上,不过她的手背还是被砸得火辣辣的疼。
“东家......”阿禾哭得毫无形象,见宋舟回来,顿时如见到救星般奔了上来,“东家救我,我爹要绑我回去嫁给那个陈老三。”
陈老三就是阿禾说过的那个浑身长疮的瘸腿混混,宋舟见阿禾抽噎着浑身颤抖,不动声色将她挡在了身后,看向柜台前穿着褐色短打的驼背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想必就是阿禾爹了,他光着一双大脚,裤腿的泥浆印子已经干了。
他满面黑黄,平时见得也都是村里跟他差不多的乡人,突然见一个仙女似的姑娘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气怂,不过只要一想着陈家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鼓鼓劲儿又重新挺起了胸脯直嚷嚷。
“你就是这医馆的老板?你把俺家大丫拐骗到你这里干甚买卖?告诉你俺今天就要带她走。”说着他撸起袖子就上前去拉阿禾。
宋舟知道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好好讲道理,得以势压人,见阿禾爹扯着阿禾就要走,她顺手抄起柜台旁的清漆椅子猛地朝地上一砸,大声呵斥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阿禾在我这里做工是有正经契书的,你今日带她一走我立马就上官府去告你们。”
“瞎说,什么契书,俺怎么不知道?”自来老百姓怕见官老爷,一听官府,阿禾爹先怂了一半,手下动作不觉势缓了些,阿禾见状赶紧甩开了。
其实阿禾也有些意外,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官府签过契书,宋舟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将房契拿了出来,一时间找不到有印章的,这个先凑合用一下。
“你可看好了,这上面有你家大丫的手印,还有官府的印章。”宋舟拿着房契在阿禾爹眼前快速晃过。
以前宋舟跟着无涯子四处走江湖,没少遇到诈人的事儿,她知道有些时候遇上不讲理的,就得比他还浑,所以这些事情做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宋舟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孤苦无依的阿禾总让她想起自己,若不是师父无涯子带着,养育教导她,只怕她比阿禾也好不了多少,还不知道会被无良的父母卖到哪里去,所以她也愿意带着她,能教她就教,能帮就帮。
阿禾爹根本就不识字,又哪里认得什么契书,只看着官府的那个大红章子他就信了大半。
阿禾也不是个傻的,赶紧给她爹边哭边解释道:“爹,家里那时候都揭不开锅了,东家说给半贯的月钱,我就按手印了,那钱不是给你了吗?”
“你......你你......半贯钱就想俺卖女儿,不可能!”说着,阿禾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黑心的婆娘,陈家可是出了十两银子,你欺负俺们不认字。”
人群里忽然闹开了,如今世道还算太平,这卖儿卖女的事儿除了那赌博上瘾的也见得少了,没想到这渝州城还有这档子事儿,虽然说的是老爹,但阿禾还是受不了人群的指指点点,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她想拉她爹起来,却被她爹一把推开摔了个屁股蹲儿。
“阿禾爹,你看清楚,我这可是月工,又不是卖身,”宋舟思路清晰,不慌不忙问道:“那陈家十两银子买了阿禾以后还能回你家吗?”
阿禾爹可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底下两个儿子着急娶媳妇儿,急需这笔银子,那陈家看上了大丫好生养,特意买了去做老婆的,要不是陈家儿子是个远近闻名的瘪三儿娶不到媳妇儿,他家哪里能赶上这等好事,可不能错过了。
这女娃娃想坏他家好事,没门,他气呼呼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俺是她爹,让她嫁就得嫁,这十两银子俺一定要!”
宋舟冷笑一声,“我也不管你想怎么着,你爱带回去就带回去,只是我肯定是要把这契书交上衙门去了,哦,还有,今日你来我这医馆闹事,耽误我做生意不说,还摔坏了不少东西。”
“让我看看,这一地的药材......哦,还有鸡毛掸子、算盘、椅子......”宋舟也不理阿禾父女俩了,只专心扒拉这手上的算盘。
阿禾爹傻眼了,刚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想逼着大丫回去使劲儿撒泼拉人,这会儿才发现店里东西被弄坏不少,宋舟越念他越心慌。
念完,宋舟笑起来,“也不算多的,就收你三两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