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中,一身紫色官服的齐晏将桌案上的卷宗放下,揉了揉眉心,一身冷硬的气度连谢桓也感受到了。似是朝窗外看了看,齐晏转过身来,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肃正。
“刑部说那日纵火是意外?”齐晏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天灾,这世上到底是人祸居多。
一旁的何少卿拱手回应:“此次火灾,本是宋夫人在酒楼请大师做法,可不知是因何缘故,竟将油灯撞倒,顺着阁楼的窗帘烧起,才会有那日的火灾。”
若说宋夫人故意为之,可她本身也陷入火海之中,她必不会无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若是做法,本就容易引起火灾,大户人家定会好好部署,怎么会引起这样的纰漏,再不济,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也不该舍近求远,在自己的府上做法岂不是更为稳妥。
齐晏的手在桌案上点了点,就看到一旁的谢桓拱手上报:“刚刚有人来报,御史宋大人被暂时革了官职,那位宋夫人原是他的夫人,因为此事,宋大人负荆请罪,现下已经被收押天牢,等待皇上发落。”
御史大人宋希文光明磊落,清正廉洁,坊间对其多是赞誉,怎会纵容自己的夫人犯下如此大错。齐晏屏退儿人,离下值还有一会儿,便坐在圈椅中,将案卷一一翻阅。
不多时,窗户被风吹得阵阵作响,大雨接着就来,寒风与冷雨将室内的温度降了下来。齐晏起身将窗户合住,不多时,听到身后的一阵脚步声,想到刚刚传过茶水,便顺手拿了承盘里的杯盏。
小厮低着头,恭恭敬敬端着承盘:“大人请用茶。”
“嗯。”齐晏应了一声,待喝了一口时,才发现有些不对,赶紧退后几步,将挂在屏风上的剑抽出,对着来人。
“你是何人?”齐晏警惕地看着小厮,直到一张秀气的脸抬起,那粗布衣服松松罩在小厮的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舒柠仰着头笑了笑,毫不顾忌地便坐在了齐晏刚刚坐过的圈椅上,又顺势拿起桌上的卷宗,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齐晏这才将剑收起,刚刚拧起的眉微微松下,开口道:“这不是公主应该来的地方。”想到前几日赵舒柠才伤了脚,眼神从她腿上一掠而过。
“哦,才几天不见,齐大人就忘记本宫的好了,本宫还未待多久,就要赶本宫走。”赵舒柠不紧不慢地翻开了卷宗,见桌上的毛笔,顺势拿着,一一副要下笔的样子。
突然,那秀眉轻拧着,看着案卷的批注似乎是不可置信:“宋夫人是意外纵火?”当日的妇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当场便要谢她,被赵舒柠拒绝了。她出宫的事情本来已经被皇兄盯上,若是知道她还冲进火海救人,只怕日后出宫更难。
而且,齐晏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宋大人已经负荆请罪,被官府革职查办了。”齐晏将她手中的卷宗抽走,又把桌上其他几本案卷收好,整整齐齐叠放在书架上。
“可是本宫记得,当日宋夫人的那件厢房,被铜锁锁住了,若是她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又怎么会是她一人的责任。”赵舒柠从圈椅起身,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又将砚台一一摆好。
齐晏转身问道:“你是说宋夫人的厢房被人锁住了?”
“是。”
“那案件就清晰了。”
“你是说有人栽赃嫁祸?”究竟是何人,竟与宋家有这般血海深仇。御史大人宋希文在职,从未被人置喙,生平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如今这般,将一个文官的脊梁踩在脚底,才是最为致命的。
纵妻放火,这罪名可不小。
赵舒柠前世,此时的她并不在京城,因为身体原因,被皇兄送到祖父那里修养,遇见齐晏也是后来的事情,所以对京城中贵族官僚之间的秘闻,不甚了解。
那个御史大夫与他人的纠葛更不在她的记忆中。
而今生,因为那日在梅宴晕倒,皇兄便推迟了她去祖父那里的时间。再者,皇兄想要让她早日觅得良人,索性她便留在宫中了。
“嗯。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齐晏对这个案件本就存在着怀疑,如今听赵舒柠说起,与自己的猜测也能相互映证。只是这矛头似乎不仅仅是指着宋夫人,而是整个宋府。
之前,上朝之时,齐晏曾与宋希文有过交谈,此人虽刚正不阿,却不是一个呆板的人,也不是一个会惹祸上身的人。究竟是何人对他有如此的仇恨尚且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