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便看到几个墨衣的小厮戴着幞头,将一顶软轿抬到佛寺的西侧门。期间,轿中人从头到尾戴着帷帽,被人搀扶入室。
若是平常,礼佛诵经并无可疑,可西侧门并非正门。
直到夜幕降临,那人都没有再出来。
“让你查的寺中方丈,可有什么问题?”齐晏转身看着沈庭之。
“市井所言,方丈仁义好施,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每年的香火钱还会拿出一半用来布棚施粥,周围的人对其十分敬仰,只是,每年方丈都会独自外出一段时间,至于到何处目前还未调查清楚。”沈庭之收拾起先前的样子,一派正气。
“有时候越是挑不出错处的时候,越是可疑,云霄寺在京中百年根基,若是都如调查所说,将大部分的香火钱用来济贫,恐怕寺中的陈列也不会像现在。”
齐晏上次去过那里,金身佛像按记载该有七座,可后院一角,却还有四座,周围贡坛,不像是百年所留,倒像是刚刚才置办的。
“你是说佛寺修葺有问题?”
“嗯。”
正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一阵喧哗,齐晏的眉微微皱起,就见沈庭之笑道:“流觞阁今日有歌舞助兴,听说是又来了几个不错的乐师,现在楼下的人该满了,不如我们也下去看看。”
“不了,你自己留下欣赏吧,我还有要事。”齐晏起身,只留下沈庭之一人,等他追上去的时候,便看到二楼的一处看台坐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对着台上看得兴致正高。
沈庭之展开折扇,又看看身边的人,不怕死地笑道:“这不是赵舒柠吗?前几日还去拦你的马车,如今这又换了口味,看来对表哥你的心意也没有那么坚定。”
齐晏转过头来,见台上那一双丹凤眼,笑得顾盼生辉,与前几日在马车上的姿态不同,她虽带了面纱,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她。
她身边侍候着一个小生,替她摇着扇子端着茶,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便知是她喜欢的样子。
沈庭之正欲再打趣,哪里还能看到人,只能快速跟了上去。
台上的小生,或吟诗,或表演,台下的欢呼声一片,赵舒柠用手枕着下巴,让阿竹取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小生的手中。
“台上那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可是近日才来这阁中?”
小生听罢,拿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似有警惕。
赵舒柠看在眼里,对阿竹使了使眼色,又将一片金叶子放在小生的手中:“我家小姐只是看着台下那位公子有些面生,随口问问罢了。”
小生果然打消了疑虑,连忙手下金叶子道:“小姐有所不知,台下那位是阁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在府上养了一年。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阁主看着他还有几分姿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人才,才将他留在阁内。”
“原来如此,那他可有名字?”赵舒柠侧目注释着小生,看得他的耳边染上了红晕,阁内人知道眼前这位小姐是个大主顾,只要是入了她的眼,今后在阁内便可无忧了。
小生收拾好自己的心思,又恭恭敬敬奉上了一旁的糕点,见赵舒柠微微半掀面纱咬了一口,露出如凝脂般的肌肤心中更为雀跃:“他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个旭字,阁主便叫他旭生了。”
小生说话的时候,赵舒柠看着台下的男子,一身锦袍,将人衬得不俗,半点没有风尘的味道。
流觞阁向来卖艺不卖身,但市井街肆,还能如此气度,并非一朝一夕养成。
待两人从流觞阁出来的时候,小生依依不舍送人。
走了许久,阿竹皱着眉头,心中疑惑顿生:“小姐,我总觉得旭生似曾相识,感觉像是在何处见过,可是却想不起来。”
赵舒柠看着昏暗的天色,几盏孔明灯渐行渐远,肯定道:“你确实见过类似的长相。”
阿竹百思不得其解,待将身边的人一一思忖,才恍然大悟:“小姐,你是说像那个人。”
“嗯。”赵舒柠看看周围,示意她不要大声,市井人多口杂,耽误了正事便得不偿失。
直到远处的打更声响起,赵舒柠才惊觉回宫的时间到了,两人绕着小道,一路上瞻前顾后,终于来到一处矮墙。
阿竹忍着恐惧抓住赵舒柠放下的绳子,闭上眼攀爬,赵舒柠坐在矮墙的顶端,朝着左右观望,确定没人,才慢慢鼓励阿竹使劲。
夜静悄悄的,阿竹望着头顶的月亮,深吸一口气,马上就要到顶端了,终于一口气骑上了墙角,正待她休息时,绳子断了。
赵舒柠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竹又望着地上的绳子,一脸的嫌弃:“平时让你少吃点,你偏不信,如今好了,这样粗的绳子都断了。”
“那我以后少吃点嘛,可是公主,我们该怎么下去啊。”阿竹怯生生地问道。
赵舒柠没好气说道:“只能跳下去了,这样高的围墙,也不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阿竹被吓得面如土色,本是寂静的夜里又突然听到一阵“呜咽”声,胆小的她一把抓住赵舒柠的胳膊,赵舒柠本就是虚坐在墙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力道,让她还来不及将身子支撑起来,就脱离了束缚,不可置信的闭了眼,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