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光是调查统计局北平分处的**。唐宁和他之间无私交可言,除了工作上的交往,两个人在私下里没有任何交集的往来。在工作上两个人虽然对等关系系,可在北平调查统计局论资排辈,单凭他蓝衣社元老的身份就有绝对的发言权。因此,周世光对他是礼让三分,他对周世光也是礼让三先。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周世光背后那个人——邓文仪。邓文仪是蒋委员长的侍从秘书,鉴于这层关系,周世光从加入特务处到任职北平分处**只有一年时间,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不过,此人的工作能力却是有目共睹,他处事周密而又胆大,骨子里有一种不怕死的**。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佩服的。他投诚的当天夜里周世光就从北平消失了,可能是听到了风声,他不消失也难逃被抓捕的厄运。从这以后他和他就没有联系了。
“有能力也有胆量,是个不错的对手。”
唐宁的眼神却是一平如镜,回答的也是无遮无掩。
“是对手吗?”
原田横一的眼神从诡秘变成了冰冷。
“如果碰上就是对手,碰不上就相自安好吧”
唐宁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气,一闪而逝。但它却逃不过原田横一的眼睛。就如原田横一所说,他已看到唐宁的内心。
“很好,唐先生是个诚实的人。唐先生,你回去工作吧。记住,今天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原田横一说话间又开始聚精会神的挥动手中的画笔,他要把那点睛一笔画完。
唐宁独自一人离开了特务机关所,梁鸿志还等着原田横一的接见。
“唐哥,什么情况?不会是三堂会审吧?这日本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们新民会的人可没少给他们卖命!”
梁鸿志的护卫长冯坤看着唐宁一脸沉重的走出来,又没看到梁鸿志的身影,疑惑之余想借机套唐宁的口风。
“把你的车给我,我先回去,你们慢慢等吧。冯副队长,祸从口出啊!”
唐宁打了个“嘘”的手势,开着冯坤的车走了。刚才他的提醒是善意的,并非调侃。他知道冯坤想套他的话,也无非就是时刻为梁鸿志担心罢了。此人有勇无谋,可却有一颗忠心。当初,梁鸿志让冯坤做他的侍卫长可算是费了一番心思。因为,冯坤的背景可是大有来头。他是上海青帮**张仁奎的徒孙,是仁社弟子。可他在青帮中的辈分却是和杜月笙平起平坐,并排“通”字辈。
青帮门徒遍及天下,只在上海和南京就有几千帮众。有道是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从明朝立帮到民国,无论大江南北,青帮的辈分排序都是一脉相承。张仁奎是青帮“大”字辈出身,他的辈分在上海青帮中是最高的。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三大亨中其中两人就是他的徒子徒孙——黄金荣和杜月笙。另一个张啸林也是青帮中人,虽然不在他的门下,却也是他的师侄。强龙不压地头蛇,中华民国的蒋总裁都尊称他一声“张老太爷”。有了“张老太爷”这个名号,再加上青帮的势力,张仁奎便成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军阀及政客想要投靠的靠山,那些想一步登天的江湖混混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想方设法的都想要加入张仁奎的门下。好在张仁奎行事张弛有度,为人也是不矜不伐,对于开门收徒这件事是严之又慎,即便是徒弟收徒也要鞭打策蹇。那些为帮会聚众造势的青帮属下他就无心过问了,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辈分排名,虽是青帮人却不是青帮弟子。冯坤却不同了,他在青帮的辈分是张仁奎特许的,为此还专门开了香堂,拜了师,是正门的青帮弟子。
冯坤的师傅是候奇峰,候奇峰有一个外号——铁算盘。候奇峰是张仁奎的账房先生,张仁奎名下的赌场,花楼、码头、货仓等一切账目都要经过候奇峰手中的银算盘。他的外号虽然是“铁算盘”,可手中的算盘却是纯银打制得银算盘。候奇峰有一首绝活——一心二用。他可以左眼一本账目,右眼一本账目。左手一个算盘,右手一个算盘。算盘珠子不仅打得飞快,账目还算的精准。这些年来,他帮张仁奎打理账目也算是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张仁奎的徒弟当中只有他没有自立门户,只有他名下没有堂口和产业。因此,张仁奎如家人般信任他。
冯坤之所以能够一步登天,也算是机缘巧合。那天张仁奎派候奇峰到黄浦江外商码头的货仓对账。黄浦江外商码头是上海滩水位最深的码头,这里停靠的都是大吨位的外国商船,码头上的货仓也大都租赁给了外国人。张仁奎在外商码头有四个货仓,他和英国白迪远洋公司合作做生意。他用茶叶,棉花、煤炭等商品的折价和白迪远洋公司做洋酒,洋布、药品的易货买卖。白迪远洋公司的经理叫威利,威利一年来上海一次,为的就是和张仁奎结算一年的账目。因为,这一年当中,两家每笔交易都是走账不走钱的情况下进行。每次无论是货多货少都是在双方认可的情况下走账,双方交易的价格都是依据当日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的收盘价格为准。最终到底谁是债主?谁是债户?那就要等双方对完一年账目以后才知道了。每年都是候奇峰和威利的助手杰理对账。可今年呢?杰理来了,威利却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儿子罗伯特。
候奇峰和杰理仔仔细细地把账目核算了一遍,结果债主是张仁奎,债户是威利。按照以往,无论是债主还是债户,双方只要在账目上签字认可就可以了,买卖还可以继续往下做。可罗伯特拒不签字,他认为候奇峰把账算错了,他要候奇峰和杰理把账本都交出来,他要找人重新核算。
候奇峰当然不会答应,罗伯特是想和他玩霸王餐的把戏。在上海滩恐怕还没人敢吃张仁奎的霸王餐!可罗伯特似乎非吃不可!他让身边的大个雷蒙把账本抢过来,雷蒙曾是英联邦重量级拳击联赛的亚军,他的左右勾拳刚猛而有力。候奇峰的几个保镖也非泛泛之辈,可雷蒙的西洋拳力大迅猛,你来我往之间就把侯奇峰的保镖打倒在地。候奇峰也是练家子,见状跃步上前和雷蒙打了起来。可几拳下去才知道雷蒙的厉害,人高马大的雷蒙身法不但灵活,拳头更是势大力沉,要不是有功底的人和他对决,恐怕根本挡不住他的一拳。候奇峰一不留神,他的右拳实实和雷蒙的拳头对碰在一起,耳听咔嚓一声,他的右胳膊折断了。候奇峰疼的一咧嘴,他还没来得及撤身,雷蒙的左勾拳就到了,眼看就重重打在候奇峰的脸上。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跳了过来,抬手挡住了雷蒙的拳头,此人正是冯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