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正左右为难之际，哑巴站了出来，他没等白凤同意就催着花脸离开了。

白凤面无表情的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只是眼望着哑巴和花脸的背影离去。她无话可说，与其说她是存有私心，不再想只身犯险，不如说是她想再赌一把！她相信哑巴有这个本事，这个老东西替那个老鬼监视了她这么多年，隐瞒了她这么多年，凭着这样的老谋深算，应该会有办法帮她渡过难关。

哑巴跟着花脸一路急行，一路上花脸的惊讶之色是溢于言表，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有这么快的脚力，瞧他那花白的头发比老夫子的画像还白，奇怪的就是没有白胡子和眉毛。可不管他有没有胡子，他的年纪不知会比花子王要大多少！花子王的腿脚算是灵活的，可和这位比起来确是小巫见大巫了。他自己呢？他的脚力在花子帮那是出了名的快，从夫子庙到老门东，半柱香的功夫他能打个来回。可再跟眼前这位大巫比较，那只有瞪眼看人家背影了。别看现在两个人几乎是比肩前行，看得出这老家伙是故意在放慢脚程。白龙王的手下果然是高人一等！可他明明会说话，白龙王为什么叫他哑巴？这真是奇人怪事。

花脸这一路瞎想下来，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国际安全区。前面就是进出安全区的主要路口，日本兵还在来回巡逻，高挑的气死风灯把路口照的通明一片。

“小心了，前面有日本兵！”

花脸一脸怯意的想提醒哑巴，可他别过头却不见哑巴的踪影，惊诧之下，他急忙往左右看去，看到的场景又让他惊讶万分。哑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远远地落到了身后，就见他老态龙钟的弓着腰，颤巍巍的一路**着往前走，两只胳膊竟然像断了似的直愣愣的耷拉着，不过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断了，从他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好一个哑巴！真是太会演戏了，现在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刚才还健步如飞，现在竟似要随风吹倒了！还有那两只胳膊，他是什么时候弄断的？为了蒙骗日本人，竟然自己对自己下狠手。这手段，恐怕老谋深算的花子王也做不出来，花脸这下算是心服口服了！

“什么人？”

日本兵已经看到了一前一后步步逼近的花脸和哑巴。深更半夜之中，花脸和哑巴的出现立刻让日本兵警惕起来，全副武装的举枪随时准备射击。

“我们是难民！难民！难民！”

花脸挥舞着手惊恐的大声喊着，他真害怕日本兵突然开枪！大屠杀刚过，大街上日本兵时不时还会开枪杀人，被杀的中国人都被看作是反抗分子。那些被杀的是不是反抗分子他不知道，可他今晚要做的事情却是在帮着反抗分子偷药，白龙王的人炸了日本人的军舰，反抗分子的帽子是扣定了！他这个帮忙偷药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要是被发现了，开肠破肚和人头落地他都逃不掉。

花脸胆战心惊的咬牙不去想自己死后的悲惨模样，他咬牙警告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我爷爷的胳膊摔断了，要去鼓楼医院找郎中看看，我们是难民！”

花脸就是花脸，即便是心里害怕得要死，可嘴上和脸上却是机灵到家了，一点也看不出谎话腿短的样子。

日本兵用冰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一老一少，邋遢不堪的花脸看一眼就生厌，哑巴的花白头发白的扎眼，那痛苦扭曲的表情更是扎眼。

“啊……”

一个日本兵上前用枪托碰了哑巴的胳膊一下，疼的哑巴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开路！”

日本兵冷笑着背抢走开了，这半夜蹦出的一老一少两个小丑没有勾起他们的杀机。

花脸后背窜起的凉风几乎把他的脖子给吹僵了，他直愣愣的像个木偶似的搀着哑巴走进了国际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