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了平板屋顶上密密麻麻的特有的蜂窝孔照进了屋里,直照到了董雪儿的脸上。董雪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颗颗彩色的贝壳贴在墙上,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图案。太阳,月亮,还有星星。在太阳和月亮中间还有两只白头鹤,它们像是在阳光下漫步,又像是在月光下休憩,似乎太阳和月亮可以同时挂在天上。
董雪儿现在的感觉似乎也和那两只白头鹤一样,白与黑的颜色已融为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当白龙王亲自把她送到房间里的时候,她扑到床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太累了!太困了!就好像自打离开南京城的那天起,她连一次觉也没睡过一样!即便是睡过,她的眼睛也是睁着,她强自提醒自己必须睁着,睁着眼睛看着爹,看着这个家,看着日本人!可这次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躲到水底的鱼,她看不到日本人,日本人也看不到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把一切都放下了。
董雪儿不知道自己竟和衣而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她睡眼惺忪的环视着四周,慢慢把睡意退去,当目光触及到床边那鼎铜制的木炭火炉的时候,当看着鲜红的火苗在火炉内绽放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清醒了。她慌不迭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房门就往外跑,她担心爹和六哥的安危,特别是六哥,不知道六哥的手怎么样了?
“哎呀......”
董雪儿一下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是哑巴,董雪儿一下撞到了哑巴的怀里。
“你……”
董雪儿撞得额头生疼,差点栽倒。
哑巴伸手一把扶住了董雪儿,嘴里还不住的啊啊叫着。
“雪儿姑娘,你醒了?”
还没等董雪儿回过神儿来,白浪一下从地上冒了出来。
“你……”
董雪儿望着白浪那困乏的样子一下明白了,白浪和哑巴都是她的护花使者,只不过一个是自愿,一个是奉命。
董雪儿猜得没错,白浪一直守候在她的门外,守候了两天两夜。他是担心如释重负的董雪儿会产生错觉,万一惊醒,那不仅会吓到别人,更会吓着自己。 现在,杜兰月根本顾不上她,董树林和董六子都需要人照顾,也只有他能照顾她了,好在他心甘情愿。
哑巴是白龙王叫他来的,白龙王想让董雪儿睡一个安稳觉,要知道董雪儿初来乍到就得罪了老三和戴水莲,她怕两人去无事生非。
“董大哥已经好些了。”
白浪知道董雪儿的担心所在。
“你快去睡觉吧。哑巴,赶紧带我去看六哥。”
董雪儿的那份担心自是不会经白浪的一句话就放下。好在,她还是收下了白浪的护花之情。
董六子的伤势确是有所好转,失血已经止住,除了脸色苍白无力之外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六哥,还疼吗?”
悲怆之中,董雪儿早已潸然泪下,兄妹连心之痛自是感同身受。
“雪儿,别哭了。六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董六子强露笑容安慰着,
一旁的杜兰月则是别过头去偷偷抹泪,面容憔悴之下难掩心中的那份痛苦和哀怨。这两天她已是心力交瘁!一边是病魔缠身的董树林,一边是伤势严重的董六子。一边是以身相报的夫君,一边是至死不渝爱人。她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可惜不能!昨天晚上,她偷偷跑到董六子的屋里,附在董六子的身上哭了半夜,把这些年的相思之情,煎熬之苦一遍又一遍的说给董六子听。她知道董六子听得见,知道董六子是在装睡。这或许也是她希望的,若不然能怎样?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吗?如果能,十年前这一幕就发生了。当她亲口告诉董六子,董树林想要娶她的时候,董六子便沉默了。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今夜也一样。因为,他知道,她离开他,照样可以活的很开心。因为,董树林会真心待她!她也知道,他离开他她,照样可以过得很潇洒。因为,六爷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照顾。可现在呢?他还想继续承受这十年之痛,十年之错!可她却不想了,如今他双手尽被砍掉,曾经英姿飒爽,神勇威武的六爷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废。不用说叫他去照顾别人,就是他自己照顾自己都不可能了。她想回到他身边照顾他,她想替他分担痛苦。可他却一言不发!她就这么一直哭到天亮。
“三娘,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又要照顾爹,又要照顾六哥,一定是累坏了,你快去睡一觉,六哥这儿有我呢。”
听着董雪儿那暖人的话,杜兰月的眼睛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