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这几天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纠结当中。叔父昨天打来电话,这次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都要把他调入陆军国防部当参谋,调令这两天就到。同时还告诉他,已经和警备区的刘司令打好了招呼,如果时局突变,就不用等那一纸调令,直接坐飞机飞重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逞匹夫之勇!
白浪自是明白叔父的一片苦心,更清楚那一纸调令的分量!在这个特殊时期,叔父是想让他的侄儿名正言顺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其实,早在他未进教导大队以前,就有几次调入国防部的机会,可他不愿意去。他很清楚,国防部可是水深船高的大海洋,即便有叔父这棵大树树可依靠,可他也只能是个小虾米的角色。对于这一些,他曾不止一次的和叔父谈过,他不愿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活着,他是一个敢于挑战一切新鲜事物的人。所谓乱世造英雄! 时下正是乱世,他想随波逐流,搏一下英雄于乱世的豪情,为了这个英雄梦,他甘愿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可现在看起来,他的英雄梦可是越来越茫然了!当下战事的发展可真是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国军是一败再败!东北三省,华北三省几乎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当初东北军一枪不放的不抵抗政策并没有感动铁石心肠的侵略者,反而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在耻笑国民**无能的同时,更加肆无忌惮地践踏中国大地,妄想着一口把泱泱中华吞到肚子里!现在江北半壁江山已经沦丧,江南鱼米水乡也快要成为他们案板上的鱼肉,大上海已经岌岌可危!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南京!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把国民政府的首府给攻陷了,那也就意味着中华民国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为了国家免遭沦亡,国民政府应该倾尽国力,军力,誓死和日寇来一场鱼死网破的最后大决战!可谁也想不到,最后等来的不是决战,而是迁都!国民政府要效仿南宋皇帝赵构,迁都大西南。要把偌大一个南京城交给一个警备军团及外围周边的几个野战兵团来布防。更没有因为淞沪战局的失利而有的放矢的加筑工事,也找不到一点大战在即地备战迹象!似乎眼前要发生的不是灭国之灾!那些当局者还在做着高枕无忧的美梦,认为日本人一定突破不了重兵把守的淞沪防线。南京这边最多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听听雷声而已。可现在呢?雷声过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暴风骤雨!七十多万精兵强将都保不住一个大上海,那区区十几万火头军能守得住吗?现在的南京就像一支被搭在弓弦上的箭,即便持弓的国民政府不想射,日本人也会毫不领情的挥刀杀过来,南京一战是在所难免!昨天,教导队的刘主任找他谈过话,主题意思就是让商会敢死队和教导队后勤保障大队一起负责战时物资的输送任务。同时,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现在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生死两说!如果你想走,还有最后的机会!
白浪很明白刘主任所说的“机会”。不知怎的,对于刘主任这份好心的提醒,他总感觉有些刺耳!同时,更为南京城几十万同胞和十几万准备浴血奋战的将士,特别是那些原本布衣的商会敢死队队员感到悲哀!他是亲身目睹了敢死队队员这两个多月来的刻苦训练,在此之前,他们大部分可都是每天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在家最多也只是握过笔杆子,有的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为了父辈向国民政府一表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保家决心,为了保住他们世代相传的家业,他们成了过河的卒子。
可“过河”归“过河”,那些家中老帅原本只是想让这些过河小卒扮演摇旗呐喊的角色,更相信国民政府也看不上他们这些毛三毛四,到时候冲锋陷阵的肯定是**正规军。可没想到风云骤变,国民政府也不再嫌好道歹,竟然真把这些过河卒子看成了死士,要让他们去档日本兵的子弹。
对于这一点,白浪总感觉胸中有一些悲情之感,不知是南京这些商人在献媚示好别有私心的愚弄政府,还是彷徨惶恐六神无主的政府愚弄了这些各揣心机的商人。到头来,谁比谁更聪明?只能是用两句“可悲”,“可叹”来评判了!而自己呢?在这其中又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留下来和过河卒一起同生共死呢?还是擂完战鼓就隐身而退呢?如果选择后者, 他真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那些曾经懵懂,玩世,而现在又变得坚强执着的商会敢死队队员。
这真是恼人的抉择!自己的生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他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