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但不能担事的王栋把事情经过说完以后,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自认自此天津之行有辱东家所托,没把事情办好,竟在一旁落起泪来。
王灵符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他的眼睛闭的更紧了。他没想到刘黑子死了还阴魂不散,死了还要自己替他背黑锅。现在天津那面跟自己要人,自己上哪儿去找人去?难不成到阎王殿要人去?
前天盐会会长司马峰派人送过话来,说关押刘黑子的屋子突然着火,等把火扑灭时,刘黑子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爹,你没事儿吧?”王海通看到王灵璞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上前急切的问着。
“去把傅厅长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王灵璞压住内心的急火,回头低声和儿子说着。
他是一个从风口浪尖上闯过来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他反而平静下来。
“树林,赶紧到其他盐号调拨一万斤原盐,老规矩,来年加十担本息。如果人家要现钱,也一并答应,先把上海华裔盐记的这笔账堵上再说。”王海通走后,王灵璞又把董树林叫过来,吩咐他赶紧去办这件事。他现在完全已把董树林当做心腹之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傅克逊赶了过来,这几天,他的心神也有点不宁,右眼皮老跳,常言说:“左跳财,右跳灾”,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正自在办公室踱步的时候,王海通闯了进来,把事情的经过和他一说,一时间,他也傻了,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傅厅长,你看这事儿,能否从上面疏通疏通?”王灵璞想借傅克逊的官路摆平此事,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傅克逊皱着眉,沉默了半天,他实在想不出哪一条路子能和天津的张启杰搭上关系。
“王老弟,这事儿实在棘手啊!那些军阀头子一个个拥兵自重,根本不把地方的行政主官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民国表面上统一,实际上是南北两重天,各拜各的佛,各念各的经。老哥不是神通广大的孙**,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傅克逊也没咒念了。
王灵璞听罢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傅克逊这条路要是走不通的话,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董树林已经把一万斤原盐的货单签好,都是高价从其它盐号买进的。生意场上就是这么**,所谓的人情都被金陵边上的长江水给吞没了。
傅克逊走后,王灵璞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没出来,王海通去敲了几次门,都闷然而回,直到董树林回来,王灵璞才命人把二人都叫了进来。
王灵符躺在书房的卧榻上,神色凝重的对二人说道:“海通,树林,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是引火上身了!能不能迈过这道坎?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王海通和董树林听罢,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对方。自从经历过刘黑子的事情以后,王海通是打心眼里佩服董树林,无论是从心计和处事决断,自己都自愧不如。因此,他诚心诚意的说道:“董兄弟,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
董树林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灵璞,幽幽的的说道:“既然没有退路,那只能往前走了,死马权当活马医!不用等着他们找上们来,我们自己上门找他们,见机行事,或许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送肉入虎口?这……”王海通没想到董树林会出此下策。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树林,你有我当年的处事之风,又比我有魄力!海通,别看你跟爹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树林处事不惊的风范,有道是,波澜不惊,泰然处事,你以后一定要多向树林请教。”
王灵璞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董树林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起先他还犹豫不决,现在董树林帮他下定了决心。
两天以后,王海通和董树林坐上了北上的火车,由于事先没有预定贵宾票,就只好上了硬座车厢。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坐着,眼看着奔流不息的长江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此时此刻,两人的心境都是忐忑而又茫然。因为,海聚盐号的命运无形之中已压附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此去前途未卜,如果两个人运气好,或许能全身而退,相反,就生死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