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柜，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王大疤唉声叹气的问着。
“别提了，我们海聚盐号可让刘黑子给害苦了！”王栋说着，泛起了哭腔。
“是不是假盐的事情？我奉劝过大当家，可他听不进去！他不仅害了你们，也把弟兄们害苦了！”王大疤也知道假盐的事情，可后面的话，王栋就听不明白了。
王大疤又叹了口气，虽然他性格粗鲁，为人却忠实，他不想说大哥的丑事儿，可不说又憋屈。现在盐窝子的弟兄们都受大哥的连累，有命没命都两说了，不能让弟兄们做个糊涂鬼。于是，他一咬牙，把刘黑子的祸事说了出来。
原来，盐窝子外面这些大兵，都是驻守天津的军阀头子张启杰的手下，按理说张启杰是一方权贵，兵权在握。刘黑子是一方的盐霸，亦为盐匪。两个人无论是从身份和地位都无法相提并论。有道是匪怕兵！张启杰应该是刘黑子退避三舍，躲都唯恐躲之不及的兵家。可没想到刘黑子色胆包天，竟然和张启杰最喜欢的三姨太苗兰兰有了奸情，那一日，他（她）们两人在小旅馆幽会时，被张启杰的副官给发现了。
刘黑子知道他这只小猫偷吃老虎的鱼腥将会是什么后果。于是，他连夜跑回了塘沽，在他的老窝提心吊胆的待了一天，心里面总感觉不踏实，他很清楚嫖客无情婊子无义，苗兰兰早晚会把他卖了，他又连夜带领着二当家，还有大姨太，押运着仅有的家底，一万斤原盐，跑向他的老家秦皇岛。
刘黑子临走的时候和汪大疤说，一定要想法把海聚盐号的货单凑齐，这是我们跑路的本钱。王大疤听罢，就知道刘黑子又要重操旧业了，现在不是出盐的时候，短时间内上哪儿凑那剩余的一万斤，唯一的办法就是造假盐了。
刘黑子走后第四天，王连副就带着这些大兵来了，二话不说，就把盐窝子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并扬言，一天抓不到刘黑子，他们就甭想见天日。王连副在审问王大疤的时候恐吓说，苗兰兰已经被扔进了海河，张司令发了狠话，一定要把刘黑子碎尸万段！你们如果不想当刘黑子的陪葬品，就赶紧把刘黑子的行踪说出来。王大疤为了应付，只能半真半假的告诉他们，刘黑子上南京送货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就这样，王连副带领他的手下就在刘黑子的盐窝子住了下来，准备守株待兔。
“刘黑子，你这个王八蛋！你拉了臭屎让我们给你擦腚，让我们给你当替死鬼，**八辈祖宗！”王大疤刚说完事情经过，黑暗中那些盐工就叫骂起来，他们替刘黑子背黑锅的确太冤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是为了给刘黑子当替死鬼！”王栋唉声叹气的说着，心情坏到了极点。其他人也是，总感自己可能走不出这地窝子了，于是，有几个人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煎熬，开始痛哭起来。
王栋也留下了眼泪，一时间，沮丧，害怕，愤怒压上心头，压得他迷迷糊糊地坐到了天亮。
半上午的时候，王连副让人把王栋提了出来，又带到了昨晚审问他的地方，王连副和潘红丽都在里面，不过这次没在炕上坐着，而是站在一边，炕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军人，面色白净，军装齐整，此人便是张启杰的副官候杰。
“你就是那个从南京来的商客？”候杰面如沉水的发问着。
王栋懵懂的点点头，心里开始发慌。
“听王连副说，刘黑子跑到南京去了，你见过他吗？”候杰说着，眼睛紧盯在王栋的脸上，似乎想看清王栋的心境。
“他…….他去过，不过因为贩卖假盐，已经被盐会抓起来了，我们和他只是生意上的关系，其他的一点瓜葛也没有，请长官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王栋怯怯的说着。
“盐会？”候杰听罢紧皱眉头，他不清楚盐会是干什么的，他也不想问。
“你们买卖盐务，有政府的批文吗？”候杰的语气开始冰冷起来。
“有，我们有江南盐署的批文，还有地方政府的经营许可证”。王栋一边紧张的说着，一边从随身的衣袋里面掏了出来，小心的递给候杰。
候杰沉着脸看了看，随之扔在一边，厉说道：“这是你们地方的证件，在天津卫不管用！再者，刘黑子是私开盐场，无证经营，依照民国的政府条例，他是属于贩卖私盐，应判重罪！关于这一点，你们不懂吗？”
候杰的一番驳斥重重的打在了王栋的胸口，让他无言以对。
“依照民国的刑事处罚条例，收购私盐也是犯法，你们海聚盐号地处皇城根下，却干这种挖民国根基的勾当，到时，即便你们朝中有人，不罚你们个连作入狱，也要你们倾家荡产，你信不信？”候杰听上去义正言辞的一番理论，让王栋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王先生，刚才我所说的，可不是吓唬你！不过话又说回来，贩私不贩私？有人说了算！我们王司令要的是刘黑子，不是你们海聚盐号！只要你们把刘黑子给送过来，我们司令权当是你们送的见面礼，那我们就是朋友。如若不然，即便你们躲在皇亲国戚的屋檐下，也免不了引火上身，到时，说什么都晚了！”候杰步步紧逼，软硬兼施，把王栋彻底的打垮了。
当王栋从刘黑子的盐窝子走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痛苦的几欲扭曲，嘴唇上全是牙印子，自己的牙印子。左腿一瘸一拐的，腿上草草的缠着绷带，鲜血已渗到了外面。
王栋刚才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残忍最苦痛的事情，他左大腿上的肉被王连副生生的用刀子剜掉了一块，当时他就疼昏过去。候杰告诉他，这就是活着出去的代价，他带来的银票，还有海聚盐号的生意印章，批文等都被扣下了，他的两名随从也被扣做了人质。候杰给他放了二十天的期限，二十天之内必须把刘黑子带来，否则后果自负！
就这样，王栋一瘸一拐伤痕累累的回到了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