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沈婳音一个姑娘家实在不便评论。
“看来殿下大安了,骑得了马了?”
楚欢朗然笑道:“我们云州楚氏男儿,会跑就会骑马。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纵使在鬼门关转过一遭,得了阿音的救治,三个月下来能骑马也值得惊讶?”
“我指的是——”
沈婳音冲口就想说出“玉人花”,话到嘴边的时候,连同昨日那些模棱两可的对话也一并涌入了脑海,这一句就说不出口了。
楚欢何等聪慧之人,完全明白阿音想说什么,拨马离车窗又近了些,道:“阿音留的药和香老陆给我用了,今早清醒过来,深悔昨日在阿音面前失态,说了些不着调的昏话。今早特地来接阿音,希望阿音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他说得既郑重又自然,全然又是从前那个冷峻淡然的昭王了。
“殿下言重了。”沈婳音平静莞尔,“知道是殿下毒发所致,阿音怎会放在心上。”
沉默行进着,两人一时也无别话。
街上行人和摊贩明显比平日要多,许多百姓自制的精巧玩意儿都拿出来售卖,楚欢扬鞭指向一个卖草编蚂蚱的摊子,对谢鸣道:“去问问会不会编灵芝,给阿音编一个。”
“编、编什么?”谢鸣一把摘下面具,简直以为面具阻碍了他的听觉。
楚欢知道谢鸣听清了,不再废话,扭头对沈婳音道:“灵芝是寓意起死回生的仙草,乃天人感应的祥瑞之物,阿音身为医者,应当喜——”
沈婳音还未听全后半句话,蓦地天旋地转,身子晃悠起来,忙扯紧了手中的缰绳。
扯紧了……缰绳?
沈婳音定神一看,她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略过面具拂着脖颈,一揽众人小。
“……”
瑞王托江湖朋友打听的互穿解法,怎么还没有下文呢……
不行……好像有点恐高……
“别动,我来了。”
车厢中的“沈婳音”说着,当即跳下车,牵住了“楚欢”胯/下的良驹。
对于不会骑马之人,再怎么强调“马很听话”也是徒劳,不如替他们挽住缰绳,才能真正使人安心。
沈婳音悄声道:“我、我还是下来吧,该如何下马呀?”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楚欢目光一凛,刀子般的视线掠向自己身后。
不待沈婳音问,楚欢猛地纵身跃上马背,向前俯身,压得沈婳音几乎趴在马背上。
似乎有破空之声擦着背后划过去,紧接着楚欢直起腰杆,口中喝了一声,纵马向前驰去。
人群登时一团混乱,行人忙不迭地躲避,身后响起惊恐的尖叫和暴徒的嘶吼。
“昭王无德!勾结外族!当诛之!”
“昭王无德!勾结外族!当诛之!”
那几个暴起的“百姓”嚷着口号紧追其后,楚欢持缰探手,呛啷一声抽出沈婳音腰间的环首长刀,回身格挡。
沈婳音只听身后铁器交接之声叮当作响,登时心脏狂跳。
有刺客,有刺客!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有狂徒敢当街行刺!
众人逃窜之余,就见一个纤细少女护在青年身后拔刀抗敌,戴着面具也瞧不见两人相貌,从衣着看,关系大约是文弱贵郎君与便衣女护卫?
谢鸣在编草摊子前被人群一冲,想追上时已来不及了,当即弃马奔足,使出不怎么精妙的轻功,接连踩翻沿路的摊车,“历尽磨难”地赶了过来,颇惊愕地望见“沈婳音”正握着他家殿下的配刀大杀四方。
“沈婳音”能护着他家殿下,谢鸣自是惊喜万状,他以地面功夫见长,一出手就把“沈婳音”跟前的火力引走了大半,缠住了三四个伪装成百姓的刺客。
楚欢狠狠一夹马肚,带沈婳音往前冲。他在沈婳音身体里,武艺充其量施展出六成,有力守无力攻,进退间捉襟见肘。
沈婳音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生死场面,她的身子被“自己”的左臂揽着,来自楚欢的力量仿佛从那条手臂上传过来。沈婳音渐渐镇定了心神,楚欢的杀神之名想必不仅源于领兵的本事,还有他本身的绰绝武艺,她在楚欢的强健身体里,就算这身体中了奇毒,瘦死的骆驼也终究比马大。
眼看一道森寒刀光从斜后方劈来,沈婳音拼力一甩马鞭,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昭王的身体习惯,那马鞭稳准狠地缠住了对方的刀身,沈婳音侧身一拉,便拉得那人在半空失了平衡,摔在马下。
“漂亮!”楚欢百忙之中赞了一声。
坐在高头大马上,能看到附近的司卫军正往这里赶,奈何逃散的行人太乱,让他们一时过不来。
刺客们也深谙夜长梦多的道理,眼看几击不中,下手愈发狠辣起来,群起攻之,“沈婳音”的手臂登时划出两条血口。
正此时,宝马突然受惊,高高立起马身,楚欢拨缰夹紧马腹,护着沈婳音没摔下去。从前方横截而出的两个刺客已杀到了近前,挺刀直冲“楚欢”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