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整理好仪容,凉萱内心涌起的波涛也平静下来。
“你下次不要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句话凉萱觉得自己仿佛同他说了千千万万遍,她知道小哑巴水性好,但是她总会担心。
她阿爹从前水性也好,最后还不是在水里吃了亏,落下病根,最后……
“不危险。”他淡淡道,他不常说话,声音依旧是哑的。
从前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后来慢慢地有了一点笑意,凉萱此刻却在他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坚毅。
什么不危险,明明就很危险!
凉萱皱眉,提起气来想与他争辩,可一对上他那如墨的眸子她就息鼓偃旗了。
也罢,他那么厉害,说不危险就不危险吧。
“小哑巴,你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吗?”凉萱没来由地说,他那样的人物,凉萱愈发好奇他的过去。
萧泽珩神色淡了下去,摇头。
“你以后要是想起来了,也不要忘了我。”
*
凉萱准备熬粥,他们今日摘了许多莲蓬,那些成熟的莲蓬已经不好吃了,拿来熬粥刚好。
恰好她之前在家中备的还有银耳,凉萱便打算煮银耳莲子粥。
她在井边清洗银耳,小哑巴只隔她才半足的距离,凉萱每退一步都能踩到他的脚。
连日来踩了他不少下,她已经温声细语地提醒过他好多遍了,偏生他倒好像不怕疼似的。
凉萱停住手上的动作,转身告诫他:“不要离我这么近了,会踩到的,听明白了么?”
他垂眸不语,眉眼间添上了几分恹恹之气。
凉萱立刻反思了自己,她方才没有将话说重吧?
她端着洗好的银耳进入厨房,将东西放好后她才想到瓢放井边忘记拿了,才转身退回去一步就撞上了小哑巴的胸脯。
那一下,撞得她脑袋瓜子嗡嗡地。
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某人偷偷扬起了嘴角。
“算了。”凉萱自言自语道,这次她不打算就这么放任小哑巴不管了,那么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进厨房,该不会是想学做饭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会不会做饭?”
他自是摇头。
凉萱又问:“你想学?”
某人再次摇头,凉萱觉得这样不行,得找点事给他做,偶尔让他添柴已经止不住这个小哑巴得了空就站住她身后的小心思了。
她决定教他一点有难度的东西。
小哑巴劈柴倒是会干,可昨日他已将院中的柴火都劈完了。
不过油盐酱醋他倒是一概不认得,这副容貌秉性活脱脱的像是他们平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贵人。
炉灶内还未添柴,凉萱带着他一一辨认各色调料。
她爱吃甜粥,这银耳莲子粥得放糖,故而凉萱带他辨认的第一个就是糖。
她挑了一小勺递到他眼前仔细地给他介绍:“这个是糖,是甜的,会比盐粒大了些。”
凉萱用指腹沾了糖粒,让她仔细辨认大小,只因下一味带他认得就是盐。
“你尝尝。”
小哑巴握着她的手腕,低身垂首含住了她沾糖的指腹。
不待她反应,柔软的舌苔已将她的指腹包裹住,齿磨指节,似舔似吮,像是蝴蝶歇在指尖,吻出稀碎的痒意。
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让小哑巴尝尝她左手木勺上的糖,她指腹上沾得那些细末分明是用来教他看大小的……
凉萱愣怔在原地,那抹黏腻温柔在她脑中化成一声伶仃脆响,砰的一声炸开,扑簌簌落了一地的金彩。
过后是长久的寂静,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声。
“松口。”凉萱咬唇,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没反应,恍若未闻,凉萱眼中起了雾气,她手肘后撤,欲将手指抽,萧泽珩这才松了嘴,凉萱迅速将手背到身后,一时气急竟然红了眼圈。
偏偏这人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凉萱一跺脚,推开他气跑了出去。
萧泽珩抹去唇上挂的银丝,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就记得指腹上的甜味,浑然不知又是哪里惹了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