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长安,快有六年了吧。”
萧琢应声,温辞之前脚上战场,后脚谢崇身死,谢家被抄家,那一年从前关系最好的温谢两家形同陌路,温家对谢家的冤情不管不顾,也只有温辞之的妹妹在谢染他们流落街头的时候出手相助。
建宁二十五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时太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没有任何一次谢染那么希望温辞之能够陪着她,只可惜,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回不去。
她没有避开话题,反倒说的自然:“当年的三大门阀,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太原温氏,今时今日地位早变了,从以谢氏为首到以博陵崔氏为首,王氏和温氏被压得死死的,温辞之这些年功勋卓著,他要回来的话,温氏可就有实力跟崔氏一争高下了。”
“你说,陛下这回会提谁家呢?”
萧琢听不下去了,他忽然觉得瞒着她也挺好,至少她不用像现在这样,说着让自己难受的话。
“南枝,不想了,都过去了。”萧琢扶着谢染的肩,叫她侧躺下,大手拍着她的背,动作很轻,听她说过,以前她姐姐和阿娘都是这样哄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萧琢发觉她身子没那么僵硬了,手上动作还在继续着,心定不下来,按这架势,中秋宫宴上温辞之肯定是要来的,那种场合谢染去不了,但只要卢文茵在,场面不会太好看。
那个时候才真的叫冤家聚头,魏晚蘅和卢文茵这些年没少骂过温辞之的。
单从私心论,无论是以谁的立场,都不想温辞之回来。
萧琢觉得,这糟心事可真多,他还拍着谢染的背,如果没有那些事的话,她早就已经嫁给了温辞之,或许现在也做了母亲。
世家大族的主母,不比他这如履薄冰的亲王之妾风光的多?
可惜,没有如果。
翌日萧琢难得的起晚了,好在赶着休沐的时候,他穿戴好出来的时候,谢染都已经在布菜了,“起来了,今日有你爱吃的胡麻粥,快过来吃,一会凉了。”
她低头舀粥的模样很温婉,萧琢现下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要是他们没有生在帝王权贵之家,这样的生活该是最好的。
与他刚认识谢染那会相比,现在的她真的温柔了好多,变得越来越像她姐姐了。
“今日有什么安排吗?过两日中秋宴,我大概是没有办法陪着你了,要不出去走走?”
谢染笑答:“我能有什么安排,左不过就是待在院子里,惠风堂那边忙了许多,人多眼杂我不好去,景央还跟着方寺卿,出去的话,也没什么地方了,山啊水啊寺庙啊,我们早就跑遍了。”
倒也是实话。
见萧琢不说话了,谢染又道:“实在不行的话,你陪我做顿饭也可以,中秋还是要过的,我新学会了做月饼,要尝尝吗?”
“好啊。”
他答应的太干脆,谢染都有些楞,“真的吗,我的厨艺你知道的。”
“反正吃不死人。”
是这么个理儿。
中秋的前一日,萧琢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饭能把厨房给烧了。
眼看着谢染把自己脸蛋还有衣裳都弄得脏兮兮的,萧琢忍不住问:“你不会生火吗?”
谢染杏眼透出羞涩:“以前都是景央帮我生火的。”
“那你这几日都是这么吃饭的?”
她还点头,萧琢感觉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发不出来,过了会他才很无奈的说:“南枝,你没把寒水斋烧了,真的很幸运。”
“今日便算了,景央回来之前,你都住在浮石居吧。”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没了。
这是一回事,现在得先做饭。
萧琢也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他帮谢染洗完菜之后就去照看火了,虽说谢染做饭的味道差了点,好看还是好看的,毕竟从小耍大刀,刀工非常的好,萝卜山药雕个花什么的不在话下。
但那只限于菜,新学会的月饼连好看都没有了。
萧琢答应的是好好的,月饼吃到嘴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南枝,你的月饼,怎么是苦的?”
“怎么会?”谢染不相信,自己也尝了个,真的很苦,她大概又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了。
这顿饭不算美味,好歹两个人吃完也没出什么事,按照以往谢南枝的水平来看,已经是及格线以上了,两人吃的有些撑,入夜了之后去了花园里散步,好巧不巧,又遇上了郑好和苏沅。
苏沅反应还算快的,马上行了礼:“见过殿下。”
她扯了下郑好的袖子,郑好也示意两下。
“明日中秋,我和王妃会入宫赴宴,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要的说一声,我给你们带,要是嫌府中无聊,可以去福熹斋,那里热闹,看上什么了随便买,叫叶长史陪着,他出钱。”
这一番安排听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讲道理,萧琢对待府里的人真的很一视同仁,也不会亏待,府里四个女人,除了崔攸宁,其余三个都没有家人,中秋这样的日子总还要过的好一点的。
郑好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殿下。”
他说过无论喜不喜欢,只要是府里的人,他都会负责到底,他确实做到了。
错身分离,谢染挽着萧琢的手臂,抬头看着满月,“团团圆圆可真好,就没那么孤单了。”
只是她这辈子,都没团圆这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