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道:“还好,唐柯这些年的郁结解开,他也能够重新面对生活了。”
谢染跟唐夫人说了崔则已死,她似乎有些恍惚,熬了那么多年,也算是解脱了。
“谢娘子,能扶我到我夫君墓边坐着吗,我想离他近些说话。”
“自然。”
谢染习武,力气并不小,她很轻松的扶起唐夫人,忽然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感觉,以前唐夫人的腿也是好好的,只是那年她为了躲崔则从楼上摔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
想想,崔则真的一点都不能原谅和同情,他害了多少人。
依偎在石碑旁,唐夫人泪睫轻颤,“夫君,你看到了吗,害你的人已经死了,唐家也摆脱了污名,我答应你会保护唐柯,我也做到了。”
她有些哽咽,吸气的时候鼻子格外酸。
“谢娘子,能劳烦你去下面等我吗,我想和夫君单独说几句话,半个时辰就好。”
“好。”
谢染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离去,她往山下走着,帷帽把脸遮的严实,一个人晃荡倒也有些乏味,本来孟绰要和她一起来的,唐柯的身体又有些不舒服,他就先过去看了。
随手在路边摘了两根狗尾巴草,谢染一甩一甩的,想起从前和谢明朝在一起疯,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插着草,被谢崇看见了,赶去祠堂打了一顿。
小的时候就属他们两个最不规矩,上面哥哥姐姐,下面弟弟妹妹,总是一边教训他们一边又在谢崇那里求情。
有一次谢染病了,没有跟谢明朝跑出去,他野的没边,跑到山里去玩,掉进人家捕兽的陷阱里,一整宿没回来,全家人急得不行,谢染当时鼻子不通气还在哭,差点晕过去。
又过了半天,谢明朝灰头土脸的回来,说是自己从坑里爬出来了,委屈巴巴的,谢崇也好多指责。
然后第二日,他就被狠揍了一顿,谢染站在一边,喝着药还帮腔:“打得好。”
就这么一句,谢明朝半个月没理她。
追忆往事,谢染难得私下里有了开怀的笑容,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
远远望着,唐夫人似乎是倚在墓边睡着了,谢染怕再不走就天黑了,她上前轻声唤:“唐夫人?”
没有反应的。
谢染感觉有点不对,她上前拉了下,身躯挡住的那一滩血格外刺眼。
刺目的红,和当初谢家灭门那一日一样,谢染忽闪着眼睛,手指朝着唐夫人鼻间探去,止不住的颤抖。
长大以后发现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能理解的,谢染犯过很多次迷糊,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她也不懂唐夫人为什么要自尽,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啊,崔则不是都死了吗,唐柯也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放弃呢。
谢染手足无措,这又是她的错吧,她就不应该离开,她跟着唐夫人一起出来就该好好照顾她的。
她又害死了一个人。
谢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在路上撞到了好多人,跌跌撞撞去找了萧琢,说话都说不完整。
萧琢本来还在处理崔家那边的关系,见她情况不对,什么也顾不上了。
“唐,唐夫人自尽了,你,你快点找人去救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走的,对不起。”谢染泣不成声,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还好好的呢。
萧琢惊讶但还是稳住了心神:“南枝你别慌,我马上叫人过去,不是你的错,你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要去,我很快回来,知道了吗?”
谢染颤着身子点头,泪珠还是不停的往外冒。
萧琢扶着她躺在榻上,自己立马出了寒水斋,赶去惠风堂的路上,萧琢吩咐着陆节:“从西山到王府的路上你去摸一遍,绝不能让人认出南枝,不管用什么方法。”
进了惠风堂的门后,萧琢大喊大叫着:“孟神医人呢,阿染突发恶疾,赶紧随本王过府去看!”
堂里的小药童都被吓到了,他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萧琢就冲进院里到处找,两三间屋子后他踹门而入,萧琢厉色深深,看着唐柯很快的说了一句:“去西山。”
随即他拉着孟绰,一副匆忙样子离开。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看见了谢染也没什么了,他匆匆出府的行为也合理。
萧琢面对过无数困境,即便再难,他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思考解决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