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是为什么?”
乔蓉道:“看不惯你就看不惯你,还需要理由?”
林芙道:“那我打你,岂不是也不需要理由。”
乔蓉这才想起脸上还疼着,顿然气愤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出身比我高贵,家里有父兄宠爱,而我只有个老祖父日日叱责我。进了宫,姑姑们喜欢你,就连太后也处处偏宠你,人人都说,你是要进宫了的。你又凭什么?我那样低声下气求你与我交好,你又如何对我的?”
林芙怒道:“倒像我是个负心汉似的。你哪有低声下气地求过我,我又如何对过你?若不是你总傲慢无礼,旁人如何会总不喜欢你,倒怪起我来了。还把旁人也给拉进来,又是为什么?”
乔蓉道:“你既不与我交好,那这些与你交好之人,就一个也别想好!”
林芙道:“你疯了!”
乔蓉道:“我没疯!”
瞧着她披头散发、面红耳赤的样子,林芙只觉她可怜又可怒。怎会有人因一点嫉妒之心,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听了半日,太后慢慢将眼睛睁开了:“这么说,乔蓉,你承认今日之事你是诬告林芙了?”
乔蓉心知是躲不过去了。一抬头,只见关昭妃状似不经意地瞥来一眼,知道万不能再得罪了她。不然,贵妃一句话的事儿,家里老祖父势必会因为她而遭朝堂围攻,再别想安生。
她咬咬牙道:“是。是我看不惯林芙,人人都对她那样好,而对我总没有好脸色,我嫉妒她,便想将她赶出宫去!”
太后拍桌道:“你糊涂啊!乔蓉,你既羡慕旁人对她好,而对你不好,你就该想想为什么——你有没有对旁人好过?而不是越发任由自己陷进泥沼,如今,谁也别想再拉你出来了!”
到这会儿,霍泓喝够了茶水,终于发话了。
他道:“乔家女,你方才提到,你家里不比林芙有父兄疼爱撑腰,只有个老祖父日日叱责你。你可知朕方才来前,正与你那老祖父说了什么?”
皇帝一发话,满屋子都不看戏了,都低着头听训。乔蓉听提到祖父,突然就流泪了。
她磕头道:“皇上,是我一人的错,要打要杀都听皇上太后的,可千万别连累我祖父。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经不起这些的。”
霍泓冷笑道:“你还知道心疼你祖父呢——乔傅年方才还正向朕问起你如何了。然,一则六宫之事由太后贵妃打理,朕寻常并不过问;二则他在朕与他商议国事之时,贸然过问后宫之事,是犯了大规矩的。朕敬他年老,又爱他大才,才不问罪。你如此荒唐,又何曾为你祖父思虑过?”
乔蓉泪如雨下,哭得说不出话。在场关昭妃许是也想起家人,不由垂眸。太后也不发话了,只将眉毛蹙得紧紧,手里那佛珠子也不盘了。
乔傅年到底三朝国老。乔蓉再犯错,也不能不顾及他的面子。
林芙看乔蓉哭得惨兮兮,又想那乔傅年年迈,怕要给气出毛病来,顿时心生怜悯。心一软,便要张口求情,可又硬生生把话给压下去了。
倘若开口,就更对不起自己、苏筱云以及红豆。
林芙闭了嘴,只静静等着。
果然,关昭妃很快发了话:“太后、皇上,如今事既已明了,还请太后做主罢。”
太后沉声道:“本是两人之间几句口角,却不想闹到今日这般地步,看来是哀家没说清楚——现在哀家就告诉你们,为何要召你们进宫来。檀溪,把唐书雁也叫来。”
檀溪答应着下去了。林芙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多日来的疑问像只鹰隼旋在她心头,如今终于要得以解答了。
唐书雁早就候在殿外,此时立刻便进来了。她倒是对这一地狼藉毫无兴趣似的,行了礼便同大家一处跪着,镇定得很。
太后道:“哀家叫你们进宫来,一则,确是皇帝为给哀家解闷,召了你们来侍奉;二则,是为哀家已在你们中挑选了一位皇后,故而需承训于哀家膝下。至于其他三人,不过陪侍罢了。”
此言一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关昭妃开始,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她如坐针毡,面孔煞白,眼睛死死钉在林芙身上。
乔蓉这时全明白了,她深深吸了一口大气。可这口气还没上来,人便已背了过去。苏筱云看起来也要昏倒了似的。倒是唐书雁,向林芙转头微笑道:“恭喜姐姐。”
林芙脑子一片空白,瞧着唐书雁的嘴皮子一开一合,却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只觉浑身热烫,手脚发颤,拼命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在她栽倒那瞬——起身过来扶她的,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