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爹爹!”
“爹爹——!”
“爹——爹——啊!”
“爹啊———————!”
身着水碧色衣裙的少女,手里抓着裙裳的边儿,像一朵盛开的青芙蓉,奔跑在清风穿廊的水榭中。
她身后簇哄哄跟了一群人,丫鬟婆子都有,个个儿急得直喊:
“三小姐,慢些跑!当心摔着!”
林芙笑得清脆,回头做了个鬼脸:“谁让你们跑得慢,来追我咯!”
“追什么!快给我站住!”
林芙正跑得起劲,冷不防被这一声给喝住,惊得脚下一崴,差点栽进湖里。后头登时一片惊呼:“三小姐!”
“三妹!”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捞住她的胳臂,才叫她堪堪站直了身子。
林芙“呀”地一声,拍着袖子鼓腮抱怨道:“二哥,你做什么吓我?你要不吓我,我还不会摔呢!”
林菀拍了拍她小脑瓜,皱眉道:“是不是又去求父亲带你参加太后娘娘的宫宴?”
林芙叉腰仰头,一努嘴道:“是呀,怎么?”
“父亲不是说了不行了?”
“那又怎样,我想去嘛!爹爹要是不同意,我就一直求他。他要说‘不’一百次,我就敢求他一百次!说‘不’一万次,我就求他一万次!”
林菀摇头道:“小小年纪,倒固执得像头老青牛!”
林芙排起袖子,甩风车似地往二哥身上抽:“你才老青牛!你才老青牛!”
这时,后头那帮子人可算赶上来了。为首的是从小跟着林芙的,叫华莲,也就比林芙大了两个年头,可人要稳重得多,林芙常笑她是个“莲嬷嬷”。
“莲嬷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跟林菀见了个礼:“二公子好。二公子,您可快劝劝三小姐吧!今儿一早,三小姐又要去求老爷,老爷听说了,吓得连早膳都没在书房用,直躲进后园子去了!”
林芙嘟嘴道:“莲嬷嬷,你到底是跟我一伙的,还是跟我爹一伙的?”
华莲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为三小姐好!老爷不让小姐去,必是有道理的,小姐怎么不想想呢?”
一提这个,林芙就急:“哎呀,能有什么道理呢?爹爹不就是怕我在宴会上看上个好郎君,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他肯定是舍不得我出阁,以后都没人给他找热闹,气他了!”
林菀哭笑不得,给妹妹额上来了轻轻一弹子:“这丫头,越长大越不害臊了!”
林芙道:“我不管!太后娘娘生辰多么热闹,整个上京的淑女们都要去参加,那我也要去嘛!我堂堂护国公家的三女,有个边关做将军的大哥,还有个朝堂上当翰林的二哥,我怎么就不可以去啦!”
林菀叹气道:“小妹呀,往日里你要什么,父亲从没有不依你的。可这次,你就听了父亲的吧。况且,方才一道急诏下来,说是咱们大周前线战线吃紧,又将父亲召进宫去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呢。”
林芙这个人,越是告诉她“不行”,她就越要试试。她喃喃道:“啊……可是,明晚就是宫宴了。不行,我得另想个法子去。”
林菀道:“你说什么?”
林芙忙抬头道:“哦,没什么。我在想,宫里这样热闹,外头却还在打仗,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
林菀失笑道:“这是太后娘娘六十寿诞,更比往年阵仗大些。况且,正是因为前方吃紧,后方才更需要热闹一番,以此稳定人心。至于大哥,凭他的本事,敌军三百里开外都要为他打哆嗦了,还用担心他么?”
林芙连连摇头嘟囔道:“大哥确实厉害,可是二哥你这个理不妥。”
可不是嘛!前头无定河边白骨生,后头却一派歌舞升平,怎么听都是不妥的。就算大哥再厉害,凭他一己之力,也平不了大周四面楚歌的祸事啊。
可她到底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战事的阴影再大,只要大哥没事,那就离她的小小闺阁还远得很。不过一时,便将此事抛却脑后,满心里只想着要混去太后宫宴凑热闹。
要不,等以后跟小姐妹们吹嘘的时候,大家都去过,就她没去过,那她还怎么在上京淑女圈里混啊?
更何况,能参加这等宫宴的,必定皆非凡人。林芙还想着,要是真能遇见个可心的如意郎君,那该多么好呢!
二八少女的春闺梦,大抵也就如此了。
林芙是见爹爹躲着她,二哥也说不服,只好断了求他们带自己去的心思。
但是,若要她乖乖听话,当真不去,在满上京的名门淑女们都在宫中讨太后娘娘的彩头时,她却只能在家绣花,那是万万不能的——少女眼珠一转,福至心灵,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林芙兴高采烈跟“莲嬷嬷”夸自己道,全然不顾“莲嬷嬷”的摇头叹气。
*
大周自开朝,也不过半个百年,周遭又有一众虎视眈眈的邻国,天下岂能安稳。自两年前兴平帝霍泓登基,这刚消停了没几年的南征北战更是越发厉害了。
小时候,林芙问过常年驻守南疆的大哥林慕,大周现在既是天天打仗,又怎堪称“兴平”?皇帝陛下是不是糊涂了,才起这个么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