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长，赶紧上车，接上级通知，今晚可能有极大暴雨，要我们提前到县里开防汛工作布置会议！”林自新开着车停在他们面前，心急火燎地说。

“小麦，等我解释！”张玉山来不及多说，就匆匆上车走了。

王小麦回家了。

这是她当上排长之后第一次回家。

却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精神抖擞，像极了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自从杏儿被关进去之后，家里的气氛也极其沉闷。

看到小麦回来，婶子李大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求小麦帮忙找张连长，把杏儿放出来，甚至要跪下来。

“老二家，小麦刚当上排长，你别逼她犯错了，那都是组织上的事情，她哪能决定的了。”家里没有男孩子，爷爷看着小麦越来越有出息，心中欢喜。

“爹，杏儿都被拉上台子□□几次了，你不心疼吗？”李大花哽咽着“我可怜的闺女！”

“我真无能为力，杏儿如果性子不改，迟早吃大亏，我看，这未必就是坏事，改造下也好！”小麦说完就回了屋里。

脱了外套躺在床上，直呆呆地看着房顶。

她有点担心杏儿，被关仓库，被□□，一个姑娘家，受的了吗？

可是她现在自顾不暇！她不能再心软。

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她何故现在因为婚姻的事情痛苦？

“闺女，这是咋了，当上排长了，还不高兴？起来，让娘看看！”

娘说着把她拉起来，“我闺女真是好看，你看，穿上这白衬衣，军裤，就是个活脱脱的电影演员嘛！”

“那又能怎样？”小麦看着黑洞洞的房顶，似乎在自言自语。

娘听出闺女话里有话，“咋啦？”

“娘，我不想结婚！”想忍，却没忍住，眼泪就那样咕噜咕噜流了下来。

现在她才明白，这段时间她开心，一门心思想着退婚，完全就是因为心底深处对张玉山抱有幻想，现在幻想成了泡影，顿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闺女，别说傻话！张小蛋家就要送好儿了，马上就要嫁人了！他们家比咱家条件好，你嫁过去，肯定能过好日子。”娘摸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人啊，要信命！你跟张小蛋啊，有缘分！挣脱不了的！”

“包办婚姻！”跟张玉山一样的包办婚姻！

“自己谈的又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李进步被民兵连赶回来之后，大队也不让他当会计了，现在天天在家里闷着，也没有以前的样儿了，哎！”

“哦！”小麦有点吃惊，完全没想到。

“你说杏儿千辛万苦抢的男人，还以为是个金勃勃呢！我看你现在，倒挺好！”

李进步，曾经风光无限的李进步，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想起以前，真的像梦一般。

如果真跟李进步结婚了，那岂不是？

怎么一切都乱的很！

“娘，让我自己待会儿。”

“小麦，张小蛋家送了好多布料呢，你要不要做几件新衣裳？”娘想让她高兴。

“不要......”

娘叹了口气出去了。

小米儿放学回来又溜了进来。

“姐姐，你穿军装好美呀！长大了给我穿好吗？辫子短了更好看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小麦偷偷擦掉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亮晶晶的水果糖，“看，这是什么？”

“哇！”小米儿高兴地跳了起来，“姐姐，你从哪里弄来的？”小米儿跟小麦一样，爱吃甜的！

“别人给的！”小麦强颜欢笑。

“一定是个很喜欢你的人吧？才会给你糖吃！”小米儿眨巴着眼睛，童言无忌。

“哦，嗯！”小麦敷衍着，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这是他为她摘的天上的星星......“花花公子！”

又一阵难过。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他了！心里的疼痛骗不了人......

晚饭也没有吃，思前想后，直到十一点多，才浑浑噩噩睡过去。

梦里张玉山结婚了，跟一个漂亮的姑娘；她跟张小蛋结婚了，他又黑又丑......

梦里她晕倒了过去，梁艳大声喊她：小麦，醒醒......

她惊醒过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连屋顶都开始往下漏，风很大，窗户也往里边飘着雨，仔细一听，门外有人在喊“小麦，小麦......”

“梁艳！”

小麦惊坐起来，披上衣服，拿上伞跑出去。

院子去开门，院子里的人已经埋过脚踝。

王建国和梁艳穿着雨衣，全身都已经湿透，头发往下流着水。

“你咋也回来了？”

“我和王建国回来报信的，大队部没有人，电话没人接！小麦，雨太大了，公社水库漫堤了，泄洪闸门打不开，张连长他们正在抢救，下游村子都十分危险，咋办呢！”

小麦低头一看，门前胡同里的积水都已经到小腿肚那么深.

“我们分头去叫人，王建国，你知青点叫人；梁艳，你去叫书记，让他去喇叭通知大家；我对村子里熟悉，我去挨家挨户叫大家起来！”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

“注意安全！”小麦喊道。

“是，排长！放心，我们是民兵！”

“我们是民兵！”

返回院子里叫醒了爹娘，和叔婶，让他们安排好家里，三个年轻人分别奔进了大雨中。

头顶电闪雷鸣，雨似倾盆，脚下水流成河，不一会儿，水位就已经到膝盖那么深。

凌晨三点，社员们正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