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棠园,二楼雅间内。
慕宁和惜兰双双趴在栏杆上,从她们的位置,能一览无余地观戏。
戏台上,一双伶人正演着分别的戏码。
女子长袖掩目,唱腔自袖底宛转而出,苦凄哀怨,令人动容。
惜兰看得眼含热泪,慕宁则在边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即便是成棠园这种一等一的戏班,也没能让她共情。
“慕小姐不喜欢这出戏?”
慕宁闻言,转过身来,看向与她一桌之隔的晏景。
都已经看了一会儿的戏了,她仍感到有些意外,竟会在戏园子里遇上晏景。
她从不知道晏景喜欢观戏。
相比之下,晏景见到她们却不怎么意外。
他态度很随和,不仅让慕宁二人同雅间观戏,还允许惜兰一个丫鬟同座。
最关键的是,他不收她们钱。
晏景的和善让慕宁放松下来。
她诚实回道:“我不太好观戏。”
她今日来这儿,也只是为了惜兰。
晏景“唔”了一声,拿起桌上茶杯,抿了口茶。
慕宁看到他灵活动作的右臂,想起他的伤来。
在到京城的那一天,他的伤口就已结痂,现在看他动作自如,应当是痊愈了。
她默默收回视线,又见一旁,惜兰在台上二人离别后,不住吸溜着鼻子。
这模样,可比台上的人还要悲伤许多。
慕宁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你这哭得也有些太夸张了,这不是常见的戏码吗?”
“不一样的。”惜兰哽咽道,“这成棠园的伶人比我之前看过的伶人都要好看,他们二人这么好看,这么相配,如此还分离了,就更叫人伤心了。如果他们能白首不相离就好了。”
慕宁头一回知晓,惜兰竟是这般看脸的人。
而且这浓妆之下,她是怎么看出来人家好看的?
“我觉得惜兰姑娘说得不错,相配的人就应该在一起。”
晏景说着,侧身向沉连道:“你去让他们把戏改了。”
慕宁面露诧异。
这戏园子的戏,还能说改就改的?
现在权势还能这么强人所难了?
在慕宁的惊讶中,沉连下楼去找了班主,等他再上来时,戏台上的戏码已变。
方才分道扬镳的一双人,此时又携手回到台上,破镜重圆。
慕宁不禁感慨,“不愧是亲王,这改戏也就一句话的事。”
“慕小姐误会了,我之所以能让他们改戏,不是因为我是亲王。”晏景云淡风轻地道,“这成棠园是我的。”
慕宁震惊过后,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之后慕宁便见识到了,成棠园之所以能够成为京中翘楚的原因。
只因晏景一句话,戏码立刻变了。
可那唱戏的伶人,却像是排演了多回一般,毫无违和地唱了下去。
期间没有一丝停顿与违和。
在回荡的唱腔中,观众们迎来了圆满的结束。
惜兰也早已停止了哭泣,不停鼓着掌叫好。
等散了场,慕宁向晏景谢道:“多谢殿下分座于我们,还为了满足惜兰之愿改了戏。”
“改戏一事好说,我本身也不喜欢那有情人分别的戏。至于分座一事,若慕小姐真心想要答谢,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慕小姐。”
慕宁谨慎问道:“何事?”
晏景缓缓吐出二字:“挑礼。”
万寿节将至,晏景身为亲王,也是要上贡的。
为了给皇帝挑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晏景带着慕宁到了盈宝阁。
盈宝阁是一家奇宝店。
交易之物,皆是举世难寻的奇珍异宝,前来交易者非富即贵。
但也并非有钱就能得到宝物。
想要获得珍宝,必须通过扑卖。
晏景似乎事先提前预定了位置。
他们进入盈宝阁后,店里的人直接将他们引至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一间小隔间。
落了座后,扑卖还未开始。
慕宁对寿礼毫无头绪,便问了晏景,之前有送过皇帝什么。
晏景想了想后,回忆起来:“今年春节上贡,送了他一个美人金像。”
慕宁美眸一亮,“陛下喜欢美人儿?”
“不知。但他收了那礼后,并不开心的样子。”
慕宁觉得奇怪:“是什么模样的美人像?”
“与众不同。”晏景总结后,又补充道:“与幼时教我们的少傅有些相似。”
有一次慕宁进宫时,晏景还未下课,昭太妃便带她去寻晏景。
那次她与这位少傅有过一面之缘。
据她的印象,那位少傅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同,非但不羸弱,还虎背熊腰,大腹便便,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双对眼。
她想象了一下与这位少傅相似的美人像,不由打了个寒颤。
偏偏晏景又感叹道:“我觉得那美人像挺特别的,我还以为他定会喜欢,谁知他险些把它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