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瞪瞪地睁了眼,就见慕宁把她的头发全散了开。
她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慕宁不假思索道:“练手。”
从小到大,慕宁能够信任的人很少。
在她心中,最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因此,她会随身带着武器,会试着学武,去学习一切她能够习得的事物,让自己尽量不去依靠他人。
长久的习惯,使得她不喜欢双手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即便是束发这样简单的事,她也必须学会。
是以,她用惜兰的头发练习了好一会儿,终是能够束得规整。
再面对晏景时,她也能束得完美。
如此过了几日后,慕宁越发得心应手,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将晏景的头发编出花来。
只可惜,男子的发型实在太少,没有可发挥的余地。
晏景前两日让人寻来了块铜镜。
望着镜子中,略显遗憾的慕宁,晏景突然笑道:“慕小姐这等手艺,想来慕小姐未来的夫君,一定会很幸福。”
慕宁不解,晏景为何会想到了这处。
更不理解的是,束个发而已,又有什么好幸福的。
但她还是顺着话道:“殿下未来的王妃,一定比我手更巧,殿下一定会比我将来的夫君更幸福的。”
晏景听她这话,不知想象了什么,忽而笑颤了身子。
慕宁默然无语。
她话中那句话点中了他的笑穴?
没等慕宁琢磨明白,晏景便已止住了笑意。
“不可能。”他转向慕宁,一字一句道:“我的王妃,一定和慕小姐的手一样巧,我也会和慕小姐的夫君一样幸福。”
慕宁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她是该把这话当作恭维祝福,还是……
恰好这时,沉连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沉连道:“殿下,慕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慕宁微微一怔,方才的情绪与猜测烟消云散。
她回到房间,与惜兰一同收拾了行礼。
随后她们上了船头,静等靠岸。
两岸山影重重,入眼之物皆如诗如画。
可是此时的慕宁,却像是置身于这些美好之外。
惜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慕宁。
她是两年前,慕宁随孙家去往栖州的路上,捡到的孤女。
自她认识慕宁的那一天起,无论生活多么艰辛,慕宁也总是淡淡笑着的,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悲伤。
可此时的慕宁,却难得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她,惜兰有些心疼,“小姐,若是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去京城了,好不好?”
慕宁原本在发呆,听到了惜兰的话,回过了神。
她笑了笑,目光中透着坚定,“没事,我也想做个了断。”
当年她离开得匆忙,有件事没有做成。
此次回来,她希望能够彻底断了和慕家的关系。
说话间,码头已近在眼前。
靠岸时,船体与岸边发生碰撞,船身大晃。
慕宁与惜兰身下不稳,皆踉跄晃悠了两步。
慕宁正要抓住栏杆,手臂骤然一紧。
回首望去,便瞧见了晏景那张好看的脸。
晏景将她扶稳后,便松了手,“慕小姐请小心。”
他的神情和语调,都与平常别无二致,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慕宁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距离,便是最好的,方才应当是她想多了。
“多谢殿下。”
慕宁道了谢,旋即跟在晏景身后,向船下走去。
慕宁双脚才踏上岸,便听得几声“檀王殿下”,随后就见两道身影向他们这儿走来。
晏景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后挂上了客套的笑容。
“慕尚书,文湛兄,二位怎来了此处?”
立于晏景身后的慕宁,听到这称呼,心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有些许的闷疼。
没想到这与慕家的重逢,竟会来得如此快。
慕诚溢没有注意到慕宁。
他向晏景拱手一拜后,呵呵回道:“听说殿下今日回京,下官与犬子特意在顺泉斋定了席,想为殿下接风洗尘,内人和小女已在那儿等候了。”
“劳烦慕尚书了。”晏景彬彬有礼,虽客套,却没有端着架子,“不知慕尚书定的席位够不够,本王这儿还有一人要同去。”
慕诚溢以为他带了朋友,忙笑道:“多加一人而已,够的。不知殿下要带上哪位?”
晏景向边上一侧,让身后的慕宁现出身来。
他笑得很是得体,“这位,慕尚书应当要比我熟悉许多。”
慕诚溢疑惑地向他身后看去,就见到一低着头的姑娘。
在他的注视下,那姑娘缓缓抬起头来。
当望见那张熟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玉容后,慕诚溢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与此同时,他皱紧了眉头:“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