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有些遗憾,觉得他定是后悔把这好玩意儿给了她,所以决定收回去了。
没想到,晏景又从桌旁拿过一条细绳,穿过玉竹,亲手系在了她的腰间。
“你将匕首束在臂上,难免会硌着。这束在腰间,既方便你取,也不容易被发现,用时只需按鸾鸟头部。”
等他打了个完美的结后,慕宁才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退。
“殿下,使不得。”
晏景看她,“我们曾同塌而眠,有过肌肤之亲,怎就使不得了?”
慕宁目瞪口呆。
不愧是混朝堂的,这说话的本事,当真是他们小老百姓不能及的。
这同塌而眠,不过是儿时一同午休。
这肌肤之亲,不过是牵手同游御花园。
怎么从晏景的口中说出,就这般惹人遐想?
她快速调整心态,镇定道:“我的意思是,殿下方才上完药,用不得手,会影响伤口痊愈。”
“慕小姐还真是关心我。”
这称呼一变,慕宁便知道自己触怒了晏景。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情绪变化是为何?
她缄默了几息,说道:“殿下身体事关北淮上下,我身为北淮子民,自是关心殿下的。”
这话并没能取悦到晏景。
“我看,慕小姐盼着我伤愈,是为了尽快与我两清,再无瓜葛吧。”
慕宁无言以对。
晏景猜得很对,她的确是如此想的。
见她默认了,晏景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慕小姐是觉得,本王会因为这伤怪罪你,还是仍在意三年前的旧事?”
慕宁睫毛微颤。
这是他第一次谈起三年前的那桩事。
晏景紧紧盯着她,暗哑着声音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那样选择吗?”
慕宁抿了抿唇,没有作答。
这般神情,晏景自然知道她的答案。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无论是离开京城,还是抛弃他。
他忽地笑出了声,却又很快收敛起那莫名的笑容。
等慕宁向他看过去时,他已如在外一般,一派清雅,仍是那光风霁月的檀王殿下。
就连声音,也恢复了和润。
“慕小姐放心,我不会因此记恨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报复,处处提防着我。”
时隔三年再次相遇,虽然二人较之从前都成长改变了许多,但他们仍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
一如晏景猜到慕宁想摆脱与他的纠葛。
又如慕宁知道,晏景并非真的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她猜不透,晏景说这谎话是为了什么。
她沉默以对,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应对他的话。
还没等她思考出来,晏景便又道:“你此前说过,慕家为了不让大婚出岔子,不会针对你,我也是如此。这桩婚事于我而言很重要。”
这么一说便能说通了。
慕宁看向晏景,知道他这应当是真心话。
她也忽然理解了,为何他会纡尊降贵到孙家带她回京,又为何分明怨恨着她,却始终没有对她施以报复,甚至还在面对雪恨会的时候保护了她。
他如此做,都是为了能够顺利成亲。
原来,他现在也找到了比从前的执念,更为重要的东西。
思及此,慕宁倍感欣慰。
晏景于她,终归还是特别的,她希望他能过得好。
毕竟他曾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曾是除了娘亲外,对她最重要的人。
虽然她不喜慕文乐,但如果慕文乐能改变晏景,她会在他们成亲时,向慕文乐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她定下心来,真挚道:“全依殿下,我不会影响到殿下的婚事。”
“最好如此,希望你能够听话到大婚结束。”
慕宁觉得,晏景这话似别有深意。
但她不知深意为何,也不愿去耗神深思。
她知道,她接下来的日子会安稳度过,直到她回到栖州,这便足够了。
“是。”她答后,便打算告辞,“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晏景点了点头,以表同意。
却在慕宁走至门前的时候,叫住了她:“慕小姐。”
慕宁疑惑转身。
晏景指了指受伤的地方,“在我伤好之前,还要麻烦慕小姐继续替我上药,回京后若还动不了手,会影响许多事。等伤愈后,便如慕小姐所愿,我们两清,慕小姐也就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了。”
慕宁颔首,“是。”
言罢,她便旋身离去。
待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晏景的左手按上了才上过药的伤口。
他的骨节突起,掌心触及的地方用了狠劲。
瞬间,鲜血透过布料浸染了他的手掌,指缝中晕了一片红。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右臂,低浅呢喃:“不够痛呢。”
远远不及慕宁带给他的苦痛。
那样不加掩饰的,想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慕宁,真是让他又恨又爱啊……